昊康帝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反而是随着陆阳铭的话缓缓点头，“是啊，我该死，玉双也该死。我身为人族的一位君王，竟然犯下滔天大错，早就该以死谢罪。可是……我自私，我不愿意玉双就这么死了，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对不对。这到底是哪里？”

陆阳铭苦笑，心想原来昊康帝竟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难怪他一直抱有希望。

“你知道天狱，听说过，但是难道就不知道进了这里，就别再想离开么？”陆阳铭皱眉道，“你知道玉双现在是怎么个状态？”

昊康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玉双了，“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是个彻底的疯子，心中只有仇恨，度日如年的活着。”陆阳铭站起身来，冷漠道，“昊康帝，如果你真是为了她好，不如将一切坦白，你们也都死个痛快。”

昊康帝依然在犹豫。

陆阳铭怒斥道，“我不会用天雷刑罚，但是昊康帝，你想好了。这是你唯一一次作为一个君王，有尊严的赎罪的机会。玉双已经彻底沦落了，除了仇恨，她已经没有半点人的样子，你忍心么？”

“昊康帝，你忍心清远帝得知你竟是这幅下落么？”陆阳铭低声，怒斥。

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如同滚滚天雷，在昊康帝的心间炸起。

不过陆阳铭并没有一直催促，说完之后，只是坐在椅子上，像是在静静的等待。

很久之后，昊康帝都没有半点回应。

陆阳铭大概也失望了，他摇摇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昊康帝身上那铁链哗啦啦作响。

一道悠长无奈的叹息声之后，昊康帝说道：“我说。”

陆阳铭没有回应，只是转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确需要从这对父女口中知道一些关于石碑和命源的情报，但同时，他也的的确确是想要帮助他们脱离苦海。

并非是让他们重见天日，他们的罪名太大，即使没有天狱，陆阳铭也会杀死他们。

但是陆阳铭愿意让他们有尊严的死去，能拥有一个赎罪的机会。

为那些，惨死在兽潮，和邪修手中的无辜者。

“玉双被下了诅咒，即使她愿意，自己也无法说出关于黑碑和命源的一切情报。就连我，也是偷偷调查得来的。”

昊康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和之前陆阳铭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而杨康则是震惊不已。

他们审讯了如此之久，难怪玉双没有半点反应，而昊康帝境界和心志都要比玉双更高，中途却有好几次忍不住差点招供。

陆阳铭闭上眼睛，点点头，示意昊康帝继续说。

“玉双那一夜愤然离开大乾，我也尾随而去，但是期间却跟丢了。你知道的，魅族的身法诡异，即使那个时候我的境界在她之上，她依然可以轻松甩掉我。”昊康帝道，“但是我能够理解，那个时候，她母亲刚好死去，小白也死了。她不想见我。”

“我之后见她的时候，她就仿佛便了一个人，而且会使一种诡异神秘的功法。大概就是你们所谓的命源和邪修。”昊康帝正色，“是的，大乾边境的那次兽潮也是她催动的。我已经分不清她是真的要复仇，还是愿意成为那个人的傀儡。”

“那个人？”陆阳铭问道，“是谁？”

“不知道，我只见过一次，是一个灰色的影子。是他传授了玉双命源的修炼功法，并且指引了黑碑的位置。那时候她就彻底变了。”

果然这一切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

“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陆阳铭问。

昊康帝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甚至那功法具体什么情况，玉双是如何认识那人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

陆阳铭认真听着。

“玉双一定被人吓了诅咒，甚至她自己都无法想起这些事情。我之所以不愿意说出这些情况。”昊康帝抬起头，“因为一旦说了，天狱就不是审讯那么简单，或许会直接拿走连接在玉双体内的那一丝神魂。”

陆阳铭终于明白为何昊康帝也如此倔强了。

“那一缕神魂实际上已经和玉双的所有神魂纠缠在了一起，一旦被取走或者窥探，玉双也会彻底死亡。”

昊康帝说道，“甚至这事也是那黑影告诉我的，他说如果我不想玉双死，不但不能阻止她，只能协助她。”

陆阳铭深吸一口气，“所以当时玉双发动兽潮的时候，你不但在场，而且……还协助过她？”

昊康帝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做。但其实，有什么区别呢？我已经是罪人了。”

陆阳铭站起身来，其实想知道的，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昊康帝，你知道那个黑影是谁么？我告诉你，那或许是人族有史以来最大的敌人。比魔族和妖兽更加可怕。如果那个黑影的所有计划成功，以后的人族和整片大陆，都将是地狱。”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杨康，忍不住说道。

“这是我知道的全部，我知道这不足够赎罪。”昊康帝说道，“不过，给玉双一个痛快吧。”

陆阳铭没有答应。

因为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做主的。

而且陆阳铭也有些失望。

他想要调查黑碑的事情和黑影的事情，结果昊康帝并不能给出什么关键的线索。而且对调查那邪修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帮助。

“其实我也是潜伏进来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暴露我的行踪。”陆阳铭说道，“下次有人审讯，你就将你之前所说的，再说一遍吧。”

“求你，让玉双死个痛快吧。她再沉沦下去只会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昊康帝大喊。

陆阳铭动容了，握紧了拳头。

此时孙三姑说道，“不如去看看情况，摘下那屡神魂，或许玉双还不会死。”

“谁能做得到？”杨康问道，“这种事情，我们观主和钟鸣师兄倒是擅长一些。”

陆阳铭深吸一口气，“或许我可以试试。”

孙三姑笑着点点头。

而那昊康帝，总算是停止了哭嚎。

陆阳铭并非是说笑。

从昨日观那里接触到追本溯源之法，他其实发现和命源也能在同一个维度进行使用。此时他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能够装纳各种不同的道法和规则。

这一切都依赖于之前的洗髓丹，以及后面的追本溯源的领悟。

能够顿悟心剑，同样也是这个原因。

杨康知道事情越闹越大了，甚至，如果玉双公主死在监牢的话，他难辞其咎。可事情做到这一步来了，杨康没有退路。

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也想要去这么做。

如同杨不凡和钟鸣一般，昨日观的读书人，都有一种寻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

于是玉双公主的监牢门再一次的被打开。

陆阳铭站在结界面前，伸出手，发现不管是自己的道行还是孙三姑的境界，都不足够穿透那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