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螭大为愕然,她从云上站了起来,说道:“师父,你休要去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其他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也必定都是这么认为的!话说回来,让所有人都开心,谈何容易?这世上大多数的人,想的都是宁负天下而不负自己,可师父你想的却是宁负自己不负天下,当然会累!师父首先得让自己开心起来啊!如果想要做的事情太多,那咱们就一件一件去做,太难的,做不成的,就先不做了,做不好的,只要尽力而为了,又有什么遗憾呢?香儿如果还在世上,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的,如果他不在世上了,那就多半像是非正道人所卜算的,活到一百零八岁寿终正寝,多好的结局啊,你又何必担心?老大人、老夫人身康体健,也无须师父多虑;掌教夫人爱你至深,虽然身处两地,但是心始终是在一起的嘛,洛神,也是一样;至于说惹出了麻烦,惹出了乱子,这也值当自责?历来都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那些尸位素餐的,天天什么都不干的家伙,当然是不会出乱子,犯错误的,可谁又瞧得起他们啊!”
陈义山“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神情仍然是郁郁寡欢。
阿螭见状,便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的捏起了他的耳朵。
陈义山一愣,稍稍扭头问道:“怎么了阿螭?”
阿螭却把他的脑袋又扶正,笑道:“师父别动,我给你捏捏耳朵,揉揉脖子,捶捶肩膀。如果长乐师妹在这里的话,小手轻轻一动,师父就不会感觉到累了,可惜她如今不在,那我就来试试。说不定,也会有点效果呢。”
陈义山笑道:“长乐能治得了身累,却治不了心累啊。”
阿螭柔声说道:“不管是身累还是心累,只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也就过去了。师父,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纵然是神仙,也得有懒散的时候。一梦方可心安。此时夜色正好,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师父就睡一觉吧。”
陈义山听着阿螭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又觉她素手娇柔,捏着自己的耳朵,虽然不似长乐那样,能立竿见影的让自己恢复体力和精神,但也是异常舒服的。
他那颗紧绷的心,在不知觉中倒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陈义山说道:“好,就听你的……”言罢,他便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
阿螭在他身后坐了下来,扯一片云,作为靠枕,然后轻轻一搬陈义山的肩头,陈义山便顺势倒在了她的怀中,连眼都没有睁。
可见,陈义山在她面前,是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
阿螭微微一笑,但听陈义山呼吸绵绵,悠远而深邃;抬眼望去,但见星河茫茫,明亮而无垠;衣袖轻扬,长发微动,那是夜风习习,舒缓而和畅。
阿螭只觉得从来都有像现在这样温馨过……
陈义山这一觉,真是好睡!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陈义山突然间心血来潮,猛地醒来,睁眼一看,天光早已经大亮!
自己的脑袋兀自枕在阿螭的臂弯里,嗅着幽香满鼻,而阿螭自己则斜靠着一团云上,也已经是睡着了。
此时此刻,陈义山但觉神清气爽,精力完全恢复,一如往常。
那些烦躁郁闷的思虑,也都不见了。
什么千头万绪,漫说是没有千头万绪,就真有一千个、一万个烦心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个去解决也就是了。
果然是美美的睡上一觉,就都好了。
陈义山没有惊动阿螭,而是静悄悄的起来,四下里环顾,忽的瞥见一根头发飘至,连忙抓住,往头上一放,触皮生根,刹那间,陈义山大惊失色,连忙俯身下去,轻声呼唤阿螭道:“阿螭,醒醒,咱们该走了。”
阿螭悠悠醒来,但见陈义山的神色恢复如常,心里顿时是一阵欣喜,说道:“师父,你现在还觉得累吗?”
陈义山笑道:“不累了,多谢你。只是,麻烦事又来了,咱们须得敢快走了。”
阿螭立刻起身,一边整理头发和衣着,一边问道:“又有什么麻烦了?徐富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陈义山摇头道:“徐富父子至今没有露面。麻烦是东王公的。我之前与他分别的时候,曾经给过他几根头发,以便于彼此通风报信,如今,有一根头发回来了,我也已经知道东王公那边遇到了凶险之事,须得前去救援。”
阿螭吃了一惊,道:“谁能让东王公觉得凶险?不会是西王母吧?”
陈义山冷笑道:“正是那个老阴神!也是怪了,好的坏的,一窝蜂,怎么都来扶桑了?!不说了,快走。”
“是!”
——
却说那东王公遇到了什么麻烦?
一切还要从徐富父子说起。
昨日上去,他们启程去见垕土娘娘,快要走到的时候,陈义山引发了富岳山崩,致使岛国大地动,着实是把们父子吓得不轻!
等到那山崩地裂的动静稍稍停下来之后,他们才又继续前行。
垕土娘娘是被锁镇在伊予二名洲的雾隐湖下的,从来不见天日。
当年的徐富父子也是为了逃避神道教的追杀,哪里隐蔽就往哪里钻,山洞里进过,树林子也钻过,湖底也待过,是以,机缘巧合之下,才在雾隐湖底发现了被锁镇的垕土娘娘。
如今,大地动一来,那雾隐湖在须臾间便四分五裂!
等徐富和父子几个到达雾隐湖上空的时候,早看见湖水渗往地底,许多地方已经干涸,裸露出大片黑乎乎的湖底来,污泥水草混杂之处,有一片先天神光氤氲如盖,正是困住垕土娘娘的结界,也显现出来了!
徐富和七个儿子正要近前,忽然有白影一晃,但见一个满头白发、身披白袍的高大怪人突兀的横亘在了空中,笑嘻嘻的,挡住了他们父子八人的去路。
徐富一愣,但见来者模样不凡,气度不俗,凭着自己的神目,压根就窥探不出来对方的底细,便存了小心,加了谨慎,暗忖道:“恩公特意叮嘱,沿途不要惹事,快去快回,那我们不节外生枝也就是了……”
于是他引着儿子们,换了一个方向,打算绕过那怪人而去。
不料,他们父子刚转了一个方向,又有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却是个极为丑陋的壮汉,手里提着狼牙棒,脖子上挂着铃铛,佝身驼背,形容猥琐,也拦住了他们父子的去路,嘴里“嘿嘿”直乐。
徐富这时候已经知道不妙了。
人家这分明是故意来堵自己的!
眼看垕土娘娘的锁镇之处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了,调头回去,怎么能行?
七个儿子们都已经是勃然大怒,纷纷要抽剑喝骂了,徐富连忙止住他们,自己上前,笑呵呵的问道:“敢问两位,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拦住我父子的去路?”
那白毛怪人,正是金神蓐收,至于那猥琐大汉,则是双峰驼王了。
西王母一行,凑巧也来到了扶桑岛国,又被山崩地裂的大动静所吸引,进而便发现了这里有先天神光暴露,于是前来探看,正撞见徐富父子八人,瞧出他们个个都有先天元炁护体,不免大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