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到半截,已戛然而止。
玄女自是追根问底:“怪不得什么?”
“呃怪不得如此神通广大!”陈义山原本想说的是“怪不得你要跟着我”,他撞破了西王母的阴谋,弄碎了两界颠倒瓶,自知西王母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快,西王母便派了玄女找上门来!
他尚不知玄女的修为几何,但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自己并完全隐藏行迹的尾随自己,本事也绝不会小!
没有彻底翻脸之前,还是说话客气些为好。
所以,他巧妙的转换了话尾。
玄女却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怎么知道我神通广大?”
陈义山道:“娘娘何时开始跟踪晚辈的,晚辈一无所知,娘娘又能完全隐匿行踪,晚辈几乎毫无察觉,足见娘娘神通广大了。”
玄女笑道:“那也没什么,我出自幽都之山,饮黑水长大,天生便能与黑夜混为一体,只要黑夜来临,我愿意藏着,谁也发现不了我。”
陈义山连连赞叹道:“委实厉害!”
玄女道:“你可知我跟着你是为了什么?”
陈义山装傻充愣的摇了摇头,道:“几日之前,晚辈才见过西王母娘娘呢。今夜又跟玄女娘娘邂逅,真算是有缘。”
玄女冷笑道:“你不是个老实人。”
陈义山讪笑道:“娘娘何出此言?”
玄女道:“以你的聪明,定然能猜出我来的目的,何以装傻?我问你,娘娘赐给你的不死药呢?”
陈义山“哦”了一声,道:“晚辈送人了。”
玄女娇叱一声:“胡说!又不老实!”
陈义山苦笑道:“真送人了,若是胡说,天诛地灭!”
玄女见他发誓,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不免大为惊愕,道:“你居然连不死药也舍得送人?!”
陈义山道:“人家急需,我慷西王母娘娘之慨,就送了。”
“他是谁?”
“路上偶然邂逅的一个陌生朋友,也不知道叫什么,夜里还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个粗鲁汉子,受了重伤,我看他快死了,就把药给他了,谁成想,他一听说是不死药,万分激动,一下就把瓶子给弄碎了!可惜可惜,挺漂亮的一个瓶子呢。”
陈义山真假掺半的胡诌,把玄女听得莫辩真伪,直愣了半天,才狐疑问道:“瓶子不是你弄碎的?”
陈义山叫道:“天地良心啊!那可是西王母娘娘送我的礼物,我怎么舍得弄碎?你不信,我还可以发誓!如果那药瓶子是我弄碎了,天诛地灭!”
两界颠倒瓶确实不是陈义山弄碎的,他说的正气凛然,兼具毒誓,不由得玄女不信。
玄女愣了半天,想要再追问是谁干的,可想起来陈义山先前已经说过——路上邂逅的一个陌生者,不知道其名号,加之天黑眼神不好使,也没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模样。
简直了。
无从问起。
陈义山瞧着玄女有口难言的样子,心里暗自冷笑,忖道:“西王母骗我不成,又派你来,且看你有何作为!”
他道:“玄女娘娘,你到底为什么暗中跟踪我呢?不会是因为西王母娘娘心疼她的不死药,或者心疼她的药瓶子,想让我赔的吧?”
玄女闻言不免失笑,道:“你胡说什么,我师父何至于这么小气?”
陈义山道:“我也觉得不至于如此。那你究竟为何而来?”
“呃”
玄女失措了半天,才稳住了神,她眨巴着眼睛,打量陈义山,心中暗道:“师父说他是凡夫俗子出身,怎么与我面对面相谈许久也不曾丢魂落魄?”便又贴近了一些。
陈义山下意识的就往后退。
玄女嗔怪道:“你躲着我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陈义山讪笑道:“哪有?只是在娘娘面前,自惭形秽,唯恐有无礼举动,是以站得远些。”
玄女嫣然一笑,道:“我师父之前跟你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陈义山道:“敢问是哪一句?”
玄女道:“叫你来昆仑虚,收你为弟子的话,你总没有忘却吧?”
陈义山道:“西王母娘娘如此抬爱陈某,陈某怎能忘了?”
玄女目色流转,如水绵绵,语调轻柔,腐心蚀骨:“师父还说待你来了之后,便由我调教你,是也不是?”
陈义山虽然没有正眼看她,也觉呼吸急促起来,连忙摄定心神,答了声:“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肯答应?”玄女把眉头一皱,埋怨道:“想必你是嫌弃我,不肯做我师弟,也不愿意被我调教,是以拒绝我师父的好意。你说,我是哪里不好,怎么招惹你了?”
陈义山被这几句撒娇卖痴的话弄得心神一荡,几乎招架不住!
骇然之下,他连忙咬了一下舌尖,才觉稍缓,又沉默了片刻,这才算是清明了神智!
他暗暗悚惧,心道:“也不见她施展什么手段,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说几句话,连看也不曾正眼看她,居然也差点着了道?”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强笑道:“玄女娘娘误会我了,你的大名流传后世,虽历经数千载而不绝!我敬重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玄女见两番用功都不能拿下他,也是吃惊,随口反问了一句:“是么?”
陈义山道:“实在是有私事相缠,无暇分身。”
“什么私事比上昆仑虚学艺还要紧?”
“我总要照顾妻儿的吧?”
“哦你妻儿在哪里呀?带上他们一起去昆仑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昆仑虚地大物博,不怕多出你们三口人来。”
玄女来的时候,西王母特意交待,要她防备陈义山的妻子,说他妻子是化蛇一族,不可小觑!
由是,玄女在被西王母传送到陈义山身旁的时候,才没有立刻现身,她为的就是先暗中观察一番陈义山和他的妻子,看看他们夫妻俩究竟都有什么能耐手段。
结果,她却只见到了陈义山一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妻儿。
她隐没在夜色里,尾随了陈义山许久,仍然不见他的妻子。
至此,方有一问。
陈义山心里忖道:“这是想要把我一家三口一网打尽么?那自然是不能对你实话实说的。”便苦笑道:“我妻儿为了躲避天灾和神祸,早就与我分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往了何处,这不,正没日没夜的在到处寻他们呢。”
玄女点了点头,暗自放心,道:“原来你跟他们失散了啊。”
陈义山怅然道:“是啊。”
到这时候,玄女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不打算再用声色惑人了,她“呵”的一声冷笑,道:“那也不必找了,你先跟我回昆仑虚吧。”
陈义山吃了一惊,道:“娘娘莫要开玩笑了,怎么能不找?”
玄女道:“那我便陪你一起找,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陪你找到了他们,全部跟我上昆仑虚!”
陈义山见她陡然强硬起来,而且说出这种话,不禁又惊又怒,心道:“这是不讲理,明火执仗的硬掳啊!”
于是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语气也难听了:“娘娘,不必这样吧?我不愿意去昆仑虚学艺,还是莫要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