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我闻到了活人的气息！”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忘川河内，再次冒出一颗披散着头发的人头。

人头在河面飘动，鼻子不停的耸动，每一次耸动，人头都会向我的位置，飘一段距离。

“妈的！”

我咬咬牙，知道不能等了。

继续等下去，出现的恶鬼会越来越多。

想到这，我迈开步子，大步走向桥对面。

迈开步子的一刹那，桥下面的河底好似开锅了一样，咕咚咕咚的冒出大片的气泡。

透过桥板的缝隙可以看到，每一个气泡里，都有一张人脸。

当气泡上升，脱离水面的那一刻，气泡碎裂，人脸自其中冲出，冲向桥底。

“啪！”

“啪！”

“啪！”

一道道拍击声中，一张张人脸贴在桥底。

一时间，我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有多少张人脸自河底冲出，也分辨不出，有多少张人脸，贴在桥底。

一张张人脸贴在桥底后，如同软体动物一般，顺着桥板的缝隙向上爬。

没跑出几步，我便感觉脚下一黏，被一张人脸贴住。

“日你妈！”

我大声骂着，以发泄心头的恶心与恐惧。

抬起脚的一瞬间，带起一张抻长的人脸，我甚至听到了牙齿咬在我鞋底，发出的特有咯吱声。

我向下一躬，煞针在空中绕出一个半圆，在鞋底一掠而过，将黏在鞋底的人脸划开。

收回煞针，抬起头的我，却是一脸绝望。

数不清的人脸自桥板的缝隙中钻出，密密麻麻的遍布在每一寸桥板上。

此刻，我距离桥头不到五米，可这五米的距离，却仿佛天堑一般。

看着前面桥板上密密麻麻的人脸，我根本无从下脚。

“我日你妈！”

我再次骂出了声。

我没动，那些自桥板缝隙中钻出的人脸却动了起来。

数不清的人脸争前抢后的向着我移动，移动的过程中，可能是看到我没动，觉得我是瓮中之鳖，这些人脸发生了内讧。

一张张人脸堆叠在一起，相互之间开始了吞噬。

我依旧没动，这个时候，不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动，这些人脸很有可能会重新把目标对准我。

但我清楚，一旦这些人脸，相互吞噬完成，我还是难逃一死。

不动，只是把这个时间，向后推迟了一些。

就在这些人脸相互吞噬的同时，桥底再次发生了变化。

在一阵哗哗声中，五只形状各异的恶鬼，同时自河水中冲出，手搭上了一侧的桥板，开始往桥上爬。

这五只恶鬼的出现，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原本相互吞噬的人脸，立即停止吞噬，同仇敌忾一般，同时向着那五只恶鬼移动。

很快，有人脸黏在了那五只恶鬼向上攀爬的手上。

“吱嘎！”

令人心悸的咀嚼声中，有恶鬼的手被一口咬掉了半个。

“啊！”

痛苦的嚎叫声中，一只恶鬼翻上桥，一把撕掉黏在手掌上的人脸，塞入嘴里，大口的咀嚼。

恶鬼在咀嚼人脸的同时，又有人脸黏了上来，贴在他身上，撕咬他。

我环视一圈，此刻那五只上桥的恶鬼身上，全部爬满了人脸。

“尼玛！”

我咽了咽喉咙，无论是恶鬼撕咬人脸，还是人脸撕咬恶鬼，每一口下去，都会带出大片的黑色汁液，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在桥上扩散。

按照这个节奏下去，这五只恶鬼，顶多还能坚持五分钟。

所谓蚁多咬死象，这些人脸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我注意到，就在这些人脸和恶鬼相互吞噬时，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悬浮出了一只只恶鬼。

这些恶鬼，只露出一颗头，仰面盯着桥，没有贸然行动。

相比于最先上桥的那五只恶鬼，这些恶鬼，明显要狡猾一些，想要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杀吧！杀吧！”

我小声嘀咕道。

这些恶鬼和人脸，死的越多越好。

此刻的桥上，只有我脚下的这方寸之地，可以算得上净土。

大约三分钟后，那五只恶鬼轰然倒地，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人脸大获全胜。

哗啦！

就在这时，桥下那些静静观察的恶鬼，再次冲了出来。

这一次冲出的恶鬼，起码有十只以上。

他们自河水中冲起后，直接攀爬上桥。

这个过程中，再次有人脸爬在他们身上，或是撕咬，或是往他们的身体里面钻，可这些恶鬼全然不顾，盯着人脸的撕咬与钻探，往我身前冲。

“草！”

这一个举动，让我根本不可能看戏。

“去你妈的！”

很快，一只挂着起码十张以上人脸的恶鬼冲到了我身前，我不退反进，倒提着煞针，向上一捅。

可能是没有料到，我还能反击，冲向我的这只恶鬼没有任何防备，便被煞针刺穿了下巴。

“啊！”

恶鬼发出一道痛苦的嚎叫声，我横向一拉煞针，半张鬼脸掉落在地，这只恶鬼痛的一僵，十余张人脸同时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我适时后退一步，同时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堆叠在桥头的人脸，没有上前，而是选择后退。

一针捅入又一只冲过来的恶鬼肚子内，斜向一拉的同时，横移一步，躲开另外一只恶鬼伸过来的手臂。

一时之间，我竟然和这些人脸，达成了短暂的同盟！

哗啦！

退出两步后，河面再起波澜，五名面色苍白，神色坚毅的男人一冲而起，攀着桥面的木板，向着桥上爬。

和那些人脸，还有恶鬼不同的是，这五人看着像人多过像鬼。

这五人的衣着，虽然各不相同，但又一点，是相同的，他们身上的衣服，年代感久远，看历史，起码有一百年以上。

爬桥的过程中，这五人始终盯着我，目光不像其他恶鬼那样，满是贪婪，他们看我的目光，是绝望中带着一抹希望。

他们上桥后，原本打作一团的恶鬼和人脸，突然停了下来，就好似按下了暂停键。

片刻的停顿后，一张张人脸自恶鬼身上脱落，迅速融为一体，化为一团团人头大小的怪物。

一只只恶鬼则警惕的看向那五个人，做出戒备姿势。

看着陡然转变的局势，我一时有些迷糊，这五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这些人脸和恶鬼同仇敌忾。

“我的，我们的！”

“滚！”

下一刻，由人脸组成的人头怪物，同时开口，驱赶那五个人。

这些人头怪物开口时，发出的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数百道声音。

或是沙哑，或是尖细，或是粗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数百道声音混杂在一起，如群魔乱舞一般。

看到这一幕，我多少有些明白，这些人脸的来历了！

忘川河中，最多的就是各类不得投胎，却又没有自保能力的孤魂野鬼。

他们在绝望中，既相互抱团取暖，又相互攻击，可又谁都奈何不了谁，最终只保留了最基本的意识，化为一张张人脸，相互依存。

对面这些人脸怪的警告，那五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同时向前，向我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