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了眯眼睛,但没吭声,我很清楚,灰三太说的是实话。
“嗯!”
就在这时,南宫再次哼了一声,眼皮撩动的幅度也更大了,然后,睁开了一个小缝。
“南宫!南宫!”
看到这一幕,刘旸激动的难以自抑,颤抖着叫了出来。
“嗯!”
又是一声轻哼后,南宫的眼睛完全睁开,身体也随着扭动,两只胳膊撑在床板上,想要坐起来。
“南宫,你活了,你真的活了!”
刘旸一把抱住南宫,我的心跟着颤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刘旸可能是太过于激动,有些细节没注意到,可我注意到了。
坐起来的那一刻,南宫的上半身,出现了一条不易察觉的黑痕。
“南宫,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成功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刘旸用力抱着南宫,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自己的想念。
可南宫一个字都没回。
我们几人正面面对着南宫的脸,可以清晰的看到,南宫那双睁开的眼里先是迷茫,然后是痛苦,最后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血便从她的嘴里漫了出来。
“南宫?”
刘旸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松开抱着南宫的手,看了一眼南宫的脸。
“南宫?”
一眼过后,他的音调陡然拔高。
“还……能……看到……你,真好……”
南宫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刘旸的脸,血再次漫了出来。
“南宫?”
刘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擦血,可血越擦越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刘旸颤抖着,原本与常人无异的衣服上面,悄然染上了一抹血色。
南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血堵住了她的喉咙,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别死,别死!”
刘旸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南宫吐出来的血,可血越擦越多,南宫的眼神越来越黯然,眼皮越来越沉。
我注意到,随着南宫情况的不断变坏,刘旸身上的血色,渐渐变浓。
“好……想……”
当南宫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吐出两个字后,她抬起的手无力垂下,眼耳口鼻同时溢出鲜血,一条血线,也自胸口出现。
“啊!”
刘旸仰天嚎叫一声,身上的血色再次蔓延,但他的头,还没有被血色浸染。
半响后,刘旸将头埋在南宫的勃颈处,久久不愿抬头。
我的精神始终紧绷着,直到现在,刘旸依旧没发现,还魂术失败的原因,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最坏的消息。
说是好消息,单纯是因为他没发现南宫身上的异样。
说是坏消息,原因很简单,即便刘旸把还魂术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自己,他依然险些化为红衣厉鬼,一旦让他发现,九阴还魂术失败,是因为和我王一然给南宫做了解剖,他会变成什么样,我想都不敢想。
良久,刘旸抬起头,了无生气的看向南宫,木然的抬起手,替南宫擦拭脸上的鲜血。
他这个动作让我的心一紧,他这是在清理南宫的仪容。
这么清理下去,他早晚会发现南宫胸腹间的缝线,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很清楚。
“嗯?”
果然,在清理掉南宫脸上的血污,刘旸注意到,南宫胸腹间的不对劲。
鲜血以缝线为中心,在南宫的胸腹间形成了一道弯曲的图案,刘旸脸上闪过一丝不解,抬手擦拭掉一块血污,南宫白皙的皮肤下,一条缝线若隐若现。
看到缝线的一刹那,刘旸的脸色陡变,继续往下擦,缝线因此暴露的越来越多。
刘旸挑起线头,向外一拉,一条纵贯南宫胸腹间的伤口出现在他的眼中。
刘旸的手一颤,停在半空,看向南宫的目光中有不甘,有无奈,更多的还是悔恨。
半响后,刘旸松开手,将缝线重新抚平,喃喃道:“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殡仪馆?”
随着这句问话,刘旸彻底被血色笼罩,他的头,也在同时转过来,看向站在停尸间门口的我们,淡淡的问道:“南宫身上的伤,是你们留下的吗?”
“我以为南宫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替她做了解剖,想要找到死因!”王一然很光棍的说道。
“呵呵!”
刘旸嘴角扯出一抹冷意,停尸间的温度瞬间降低。
“挨打要立正,做错就要认,没错,解剖是我做的,这事我做错的,可你,又凭什么用别人的命,救你女朋友的命?”
“你女朋友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嘛?”
“为了救你的女朋友,你前前后后杀了九个人,挖了九颗心脏,你凭什么决定她们的生死!”
“单从这一点上看,哪怕你把你女朋友救活了,我也要弄死她!”
王一然一点怂的意思都没有,盯着刘旸的眼睛,冷冷的说道。
“呵呵!”
刘旸依旧是之前那副冷冷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伤心,可下一刻,整个停尸间都化为血色。
鲜血如同没有尽头一般,自停尸间的墙壁向外涌,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为了南宫,我可以杀任何人!”
一道绝望的咆哮声中,刘旸的眼眸彻底化为血色。
“草!”
我骂了一句,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血从墙壁,从天花板,从地面,从任何能够想到的地方涌出,整个停尸间,都化为了血色的海洋。
每一滴血中,都回荡着一个声音:“南宫!”声音中满是绝望与不舍。
我将身上仅存的几张符扔向头顶,符接触到血液的一刹那,发出兹拉一声,化为灰烬。
我想不出该如何还手,也想不出该怎么对付刘旸。
用强的,之前阴煞二针已经插入刘旸的太阳穴,他不但没有感觉,反而有化为红衣厉鬼的趋势。
玩软的,同样不行,意识到九阴还魂失败是因为王一然给南宫做了解剖后,刘旸已经彻底黑化,化为了红衣厉鬼。
“嗯!”
下一刻,一滴血,滴在了我的脸上,一股刺骨的阴寒自我的脸上向我体内钻,我哆嗦一下,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哀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到了被缝死在村头那棵大树上的父亲,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艰难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两个字:“三儿!”
我仿佛看到了被缝在太师椅上的爷爷,一根根黑色的缝线好似疯长的野草,自他的体内向我生长,巨大的痛苦中,爷爷同样用尽最后的痛苦吐出两个字:“三儿!”
我更仿佛看到了宫婉婷,她对我说:“对不起!”
迷茫中,我看到了从小到大经历过得的所有痛苦与悲伤,一种难言的滋味自心头涌现,我脑子里回荡的只有一句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这种念头下,我的身体渐渐委顿在地,眼睛也缓缓闭上,如同潮涌一般的鲜血向我涌来,将我淹没。
“三爷!”
就在鲜血即将彻底将我淹没时,我的胸口一疼,耳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叫声。
我一个机灵,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