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是非常明显的指责，就差指着周老板的鼻子说你是个没胆量的废物。
周老板的脸色也沉下来，“我不缺勇气。”
“不，你缺，”杨磊也毫不示弱，“你不只是缺乏足够的勇气，还缺乏足够的战略眼光，你和其他大部分同事一样只是在照章办事，上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吧，你的勇气是比你的同事多一点点，但也就一点点，只支持你做一些稍微有那么点胆大的决策，而不支持你带领潞州府踏上复兴之路。”
“举个例子。”
杨磊却反问：“你认为我会举什么样的例子？”
“胡老爷子？”
“不不不，胡老爷子的勇气和胆识确实很强，尤其是带领晋省人奋发自强的魄力更是无人能及，但明显不适合现在这个社会环境，现在的潞州府基础不差，缺的不是开荒者，而是改革家，缺的是那种能带领潞州府走出固有困境的有大智慧、大勇气和大毅力的领导者。”
“……”
“……”
这话，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相当地大胆。
连周老板也沉默不语。
只有杨磊依然在施施然地喝茶，好大会儿后才问：“被吓到了？”
周老板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但你说的这种人物，全国范围内都找不出几个，而且也不可能到潞州府来。”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那一个，时势造英雄，你年轻，也有勇气，如果能勇敢地走出第一步，未来……”
周老板笑了：“未来不可限量？”
“不，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改革家的宿命，他们终生与中庸无缘，要么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要么成为人人唾骂的大狗熊，没有第三种结局。”
周老板又沉默了。
足足有两分钟，“算了，先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继续聊聊那两个骗子留下的烂摊子，你就说，能接手不？”
杨磊毫不犹豫地伸出两根手指：“两年内长郑高速能完工，我就能接，否则，我绝不可能接手这种绝对会亏钱的烂摊子。”
确实是个烂摊子。
如果只有一两个三五个小厂子，接也就接了，做点没啥技术含量的产品随随便便就能消化掉，就当是帮老乡们解决几个就业岗位，省得大家打工还得跑去沿海地区甚至南方。
可这是一个大的厂区，几乎相当于一个经济开发区了，而且是只做电子厂的开发区，这怎么玩？
就算他能投资得起，后续运营也根本施展不开。
当然，如果给他时间，也能勉强带动，因为他有这方面的计划。
只是他的计划肯定不能全盘托出。
做生意么，哪有一见面就把自己的底牌全亮出来的道理？
周老板自然不知道杨磊心中的小九九，沉思片刻道：“长郑高速这块，我尽量催一催，看不能提速，但这也需要你的配合，有投资，上上下下才会有动力，否则光我一个人，是无法推动这么大项目的。”
五百公里的高速路，建设费用高得吓人，就算不追求直接盈利，也得对民生有好处才是。
不算经济账，但必须算民生账。
如果杨磊真愿意接盘，并且真的可以投资多少多少个亿进来，那么不管是潞州府本地这些人，还是省内甚至国家层面，都会乐见其成，反正长郑高速本就在规划中，无非是把计划提前几年而已，影响不是很大，是值得的。
所以，杨磊很理解周老板，“这没问题，但需要签署正式的合作协议，需要地方甚至省城相关部门背书。”
“没有问题！”
嗯，就这么几句话，协议达成。
虽然只是一个大概的协议，一点细节也没有，但有这个态度，剩下的就很好说了，无非是讨价还价而已。
不过，半导体制造产业园的计划是个意外，杨磊来这里之前可没想到这事儿，连周老板他们也没想到。
所以，闲聊片刻后，周老板主动提起这事儿，“你原本打算投资个什么项目来着？”
杨磊笑笑，“食品厂。”
“嗯？”
“没错，就是食品厂，不过规模很大，至少五个亿。”
“做什么品类的食品？”
“你猜一猜。”
“……”
“哈哈，开个玩笑，其实就是我们最常见的一种食品，很多人天天吃。”
“面包？”
“不，方便面。”
“啊？”
“很意外吗？”
“确实很意外，虽然说做方便面没什么技术门槛，但据我所知，目前国内外的方便面品牌有好多好多吧，竞争非常激烈，你确定，一个新企业能做起来？”
杨磊笑了，“周老板，做生意不是这么算账的，竞争激烈说明什么？说明市场大啊，只要市场足够大，这就有无限可能，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商业市场中，总有新人要进入，也总有老人会被淘汰，方便面市场也不例外，只要找准时机，未必就抢不到立足点，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时间还长得很，慢慢来，一步步走，总有一天会成长起来，做生意和培育人才一样，都要从小开始，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所以我不着急，毕竟我的长期目标是成为全球数一数二的方便面制造企业。”
“……这么夸张？”
“夸张吗？”
“很夸张，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现在规模最大的几家方便面企业都是市值都在几十亿左右，这还不夸张？”
杨磊摇了摇头，“周老板，你这格局啊，要打开，几十亿算什么？咱们国内有十几亿人口，只要能占据百分之十左右的市场，市值就很夸张了，区区几十亿，真不算啥。”
周老板很激动：“真要能做成，那潞州府可真就要起飞了，一家那个级别的企业，真的可以养活一座百万人口级别的城市。”
“没错，但这需要地方上的配合，而且话说回来，真要成长到那个级别，我必然要去其他地区建设生产制造基地，所以也别真期望一家公司养一座城市，没有哪一座城市是靠某一家公司养着的，只能说是互利互惠。”
“不，对潞州府这样的内陆城市而言，就是一家公司养一个城市，因为潞州府太穷了呀，除了煤炭和钢铁，几乎没有其他产业可以做到那么大规模，都是小打小闹，只有你，”周老板使劲儿攥起拳头，“杨磊，好好干，市府这边会拿出百分百的诚意帮助你解决一切后顾之忧，这点，我可以做主。”
市府一把手，当然可以做这种主，这东西不需要多少配套设施，拨一块地，修两条路，做好水电供给，再稍微给点优惠政策，就能坐收业绩。
成了，皆大欢喜。
失败了，也没啥大影响，倒闭了一个食品厂而已。
和那种动辄就是一个工业园区的大项目完全不同。
所以，周老板更喜欢这种项目，投资力度不小，收益高，风险低，见效也快。
杨磊也喜欢。
这种没啥技术含量的产业，结合领先十多年的营销方式，简直就是为他这种重生人士量身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