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轮接着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并腾起了巨大的火球。
“真他妈壮观!”董彪躺在救生艇上,跟罗猎对了下掌,由衷赞叹道。
兴奋中的罗猎跟董彪对过掌后,禁不住心中好奇,不由问道:“彪哥,你是怎么进到轮机舱的呢?”
董彪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回道:“有无影前辈在,彪哥自然是偷学了他老人家的无影无踪大法了呗!”
吴厚顿不屑笑道:“董二当家可真是会说笑,老夫不过是身子轻巧善于躲藏,哪有什么无影无踪大法?罗家小哥,你也不必好奇,那轮机舱虽然只有舱门一条正常通道,但不排除还有其他运送物品的通道,老夫猜测,你家彪哥应该是钻进了输送煤炭的通道去了。”
董彪仰躺在救生艇上,向吴厚顿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前辈就是前辈,什么都瞒不过他那一双老眼。”
吴厚顿感慨道:“董二当家虽然干得漂亮,但终究还是可惜了那枚玉玺,这船一旦沉入了海底,那玉玺便永无再见天日的时候喽!”
罗猎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准那汉斯便能带着玉玺逃出来呢!”
董彪翻身坐起,看了眼远处的船尾已然沉入海中而船首高耸着的巨轮,轻轻摇了下头,道:“爆炸之时,那汉斯肯定在船舱中,即便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受爆炸的影响,从船舱下面跑到甲板上,再放下救生艇,这时间……恐怕很难来得及。”
吴厚顿跟着补充道:“就算他能逃得了一条性命回来,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那枚玉玺。老夫断定他将玉玺藏在了船上的一个隐蔽处,只拿了一个空木匣子来诱骗我,突发紧急,他又哪里来得及去取出那枚玉玺啊!”
罗猎笑道:“沉了海底最好,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心孙先生他们得到了这枚玉玺,你想啊,万一当着天下人的面毁了这枚玉玺,会不会激发起那些大清愚忠们的逆反心理呢?原本是想着少流血少死人,可若是真激发出逆反心理了,只怕是好事变坏事,少流血少死人变成了多流血多死人了。”
吴厚顿叹道:“罗家小哥所言甚有道理,只是对老夫而言却无意义。老夫自出道以来,几乎从未失手,可在这枚玉玺上却接连失手两次,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或许,这也是给老夫提了个醒,该是退出江湖的时候喽。”
董彪犯了烟瘾,可摸出来的香烟早已经被海水泡成了一坨,愤愤然丢进了海里,再脱下了湿淋淋的上衣,打起了赤膊问道:“吴先生,那个汉斯,应该是个中华人吧?”
吴厚顿道:“你想问老夫的是不是他的来历?”
董彪打了个喷嚏,回道:“有这个意思。”
吴厚顿茫然摇头,道:“我和你一样,对他也是知之甚少。说起来甚是惭愧,老夫跟了他近半年的时间,居然未能看出他的本门功夫来。”
董彪哼笑道:“那有什么好惭愧的?你虽然没能赢了他,可也没输给了他,不像我董彪,还有罗少爷帮忙,却混了个毫无还手机会的境界,说出去岂不是更丢人么?”
罗猎颇有些不服气,道:“那是因为咱俩太大意了。”
董彪肃容道:“大意不是理由!你看人家吴老前辈,什么时候大意过?”
吴厚顿尴尬笑道:“老夫也有大意之时啊!那日被你俩暴打的时候,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呐。”
说笑间,那艘巨轮加快了下沉的速度,终于完全沉没到了海面之下,并掀起了一波巨浪。只是,此三人的救生艇距离那沉船之处已有较远的距离,巨浪波及来时已然失去了威力。
微微颠簸了两下,罗猎突然感慨问道:“彪哥,你说那艘货轮得值多少钱啊?我看船上的设备还挺新的,应该没用多少时间吧?”
董彪应道:“值多少钱我可说不准,但我知道,就算是纽约顾先生的堂口也买不起一艘这么大的货轮。咋了?罗少爷,想做这行生意了不成?”
罗猎撇嘴道:“我哪会做什么生意啊,我只是在想,这货轮的所属公司会不会因此而倒闭。”
董彪道:“倒不倒闭关你屁事啊?难不成他还能追查到咱们头上来?”
罗猎解释道:“不是啦,我是在想,如果他们倒闭不了,那就找机会再炸他一艘,谁让他助纣为虐,要帮人运送烟土来坑害咱们同胞的。”
吴厚顿叹道:“罗家小哥哦,你这份心思听上去挺不错,可你想过没,洋人那么多,又有哪一个会在乎中华人的死活?想让洋人们不去坑害中华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清朝能够强大起来,到那时,洋人们即便还想坑害,却也没那个胆量了。”
董彪冷哼一声,翻着眼皮反问道:“那吴前辈以为大清朝还能强大起来么?”
吴厚顿长叹一声,却未接话。
罗猎跟道:“滨哥说过,大清朝就像是一棵烂了根的大树,而根烂了,那树迟早都会死掉的。”
董彪愤恨道:“所以,这大清朝必须推翻,不然,我之国人永无抬头之日。”说话间,光着膀子的董彪偷瞄了吴厚顿一眼。吴厚顿机械地划着船,未有任何反应。董彪再道:“可惜啊,有些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哦!”
吴厚顿终于有了反应,他轻叹一声,回应道:“董二当家的口上还是留点德吧!此等道理,老夫不是不明白,只不过,老夫生于大清,长于大清,自懂事以来,近五十年不无一日痛恨这大清朝的软弱无能,然而,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那大清,好歹也是老夫的家国。五年前,为了一份名单,老夫已然背叛了自己的家国,五年后,老夫死不悔改,仍与你安良堂联手窃取那枚开国玉玺,也亏得连续两次失手,不然,老夫真的是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啊!”
第五百七十三章江湖险恶吴厚顿的一番话道出了他内心中的矛盾和挣扎,事实上,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清朝,和吴厚顿一样,拥有着矛盾挣扎心理的人并不在少数,包括那些身着顶翎蟒袍的当朝官员。
天公还算作美,一夜只是微风。
风不大,浪不高,救生艇漂浮在海面上也就相当平稳,这三人经历过船上的殊死相搏,又要拼死划船逃离险境,体力早已透支,因而在艇上不自觉地睡上了。睡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样子,待太阳升起,也就陆续醒来。
便是这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大海洋流将他们远远地带离了沉船地点,同时也使得他们迷失了方位。方位不等同于方向,夜有星辰,日有阳光,方向是不会错的,但方位可就难以保证了。至少,他们所处的地方并不在航线之上,不然,也不会那么久的时间也看不到一艘路过的大小船只。
“你俩饿了么?”董彪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虽然也意识到了方位不清楚的问题,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罗猎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再看吴厚顿,虽未言语,但面上表情极为分明,他还不如董彪罗猎二人,董彪罗猎好歹也抢了船员的一顿晚餐吃了,而那吴厚顿却是一整天真真切切的粒米未进滴水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