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道:“实不相瞒,我和海龙帮方面还算是有些交情,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前去的人员必须由我来亲自挑选。”其实自从罗猎看到那纺锤形的棺椁就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总觉得这件事和白云飞相关,所以很快就下定决心要去一探究竟。
谭子明道:“没有问题。”
罗猎道:“还有,此事完成之后,无论蒋小姐平安与否,我希望在陈昊东的事情上督军不要插手。”
谭子明笑道:“此事你不用担心,督军已经答应,他会亲自解决陈昊东的事情。”
这对罗猎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他知道是陈昊东杀了常柴,福伯的死十有八九也和他有关,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证据,如果自己直接出手干掉陈昊东,可能会在盗门内部造成一些不良的影响,现在蒋绍雄主动愿意代劳,当然再好不过。
罗猎由此也推断出蒋绍雄对陈昊东这个未来女婿并不满意,就算能够顺利将女儿救回,也不会将蒋云袖嫁给他,其实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又有哪个父亲愿意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一个内心阴暗且没有担当不肯负责的男人?
去东山岛就难免和海龙帮打交道,罗猎没有将这件事视为障碍,主要是因为张长弓的存在,张长弓是海龙帮帮主海连天的女婿,东山岛那边的事情他可以帮忙摆平。
目前海连天的得力助手邵威还在黄浦,罗猎刚好将这件事和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张长弓那里自然不存在任何问题,只要罗猎做出决定,风里来火里去,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邵威考虑得事情就多了一些,他认为这次刚好可以和蒋绍雄拉近关系,其实他这次前来黄浦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海龙帮虽然在东山岛立足,可毕竟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是许多军阀眼中的海盗。
这些年海连天的性情已经有所收敛,也减少了出海打劫的营生,即便是有所活动,也都是前往远海打劫外国商船,对于国内的船只基本上不再动手,其实海连天过去就有过金盆洗手的打算,只是上次和任天骏的合作以失败告终。按照海连天自己的说法,贼总不能当一辈子,他在海上漂了大半辈子,临老还是想有个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到岸上。
邵威将海连天的意图告诉罗猎,罗猎认为海连天的想法不错,他帮着牵线搭桥,让邵威和谭子明见上一面,谭子明本身就是马贼出身,他的父亲和兄弟直到死都没有金盆洗手的机会,所以对海连天的想法格外理解,不过谭子明认为现在并不适合向蒋绍雄提起这件事,只要他们这次出海完成任务,成功换回蒋云袖,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因为绑匪给他们限定了时间,所以他们必须尽快出海,这方面蒋绍雄显然比他们更加焦急,在谭子明组建队伍的时候,已经着手准备舰艇物资武器,短短两天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
蒋绍雄还故意让谭子明去陈昊东那里,提出出海去救蒋云袖的事情,陈昊东一听成员中有罗猎张长弓,马上就打起了退堂鼓,他心中明白,如果自己同去,可能会被几人谋杀于海上,再也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陈昊东的临阵退缩让蒋绍雄对他彻底丧失了信心,对陈昊东的鄙视变成了仇恨。
陈昊东这几天并不好过,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够感觉到蒋绍雄对自己与日俱增的仇视,他产生了逃离黄浦的想法,如果他在黄浦继续逗留下去,处境只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正如蒋绍雄所说,如果蒋云袖出了意外,他会让自己陪葬,陈昊东对蒋绍雄的冷血性情还算是有些了解的,此人说得出就做得到,抛开蒋绍雄不论,失去了他的支持,自己连罗猎都斗不过。
振武门方面因为杨超的事情,梁再军明显对自己爱答不理,陈昊东发现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了。为了扭转自己的颓势,他买下了黄浦几家影响最大报纸的版面,在上面刊载了重金悬赏的启示,陈昊东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世人,自己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绝不是不负责任。然而他的这种做法更像是掩耳盗铃,糊弄一下市井百姓还成,想要以此来重新博得蒋绍雄这种枭雄人物的好感根本没有可能。
更可悲的是,陈昊东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开始受到监视,他知道是蒋绍雄的人,如果在蒋云袖没有平安归来之前,他胆敢离开黄浦,蒋绍雄肯定会对他出手。
陈昊东终于明白当天在福满园戏楼,邱雨露因何要奉劝自己尽快离开黄浦,只是现在醒悟已经太晚了。
陈昊东暂时放弃了离开黄浦的想法,至少在目前已经变得不现实,他只能蒙混度日,甚至借酒买醉,希望在蒋绍雄的眼中自己彻底成为一个没出息的废物,也只有他对自己疏于防范,才能有逃离此地的机会。
陈昊东再次来到福满园,希望能够见到邱雨露,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够再见到她,一定要好好问一问,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道真让罗猎说中,自己成为了一颗弃子?
一帆风顺陈昊东坐在戏台下,独饮着一壶龙井,台上唱得精彩,台下喝彩声不断,越是如此越是显得陈昊东寂寞,陈昊东并没有在这里遇到邱雨露,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是梁再军,梁再军在两名徒弟的陪同下也是过来看戏的。
其实在这里遇到梁再军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陈昊东第一次来这里就是他带过来的。自从杨超的事件之后,两人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其间通过一次电话还是陈昊东主动打给他的,现在迎头碰上难免有些尴尬。
梁再军愣了一下还是主动走了过来,招呼道:“陈先生,这么巧啊?怎么您也过来听戏?”
陈昊东笑得很勉强:“来这里见个朋友,可惜他临时有事没来,我……我这就走,这就走了。”
梁再军道:“别急啊,有日子没见了,聊两句再走。”
陈昊东只好多留一会儿。
梁再军道:“蒋小姐找到了没有?”
陈昊东皱了皱眉头,这厮根本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干咳了一声道:“还没有。”
梁再军道:“我估摸着也没那么快能找到。”
陈昊东皱了皱眉头,他的这句话明显没有善意。
梁再军笑道:“您别误会我的意思,刚才还看到报纸上有您的悬赏启事,如果能够将蒋小姐平安带回来,您赏贰拾万块大洋,真是大手笔啊,门主当年在世的时候,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花那么多钱。”
陈昊东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淡:“我的事情好像无需你来多管吧?”
梁再军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可您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再者说了,作为一个门中老人我还是得说到两句,门主当年何其英雄人物,他若看到您今日的作为只怕……”
陈昊东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手中茶盏重重顿在桌面上,茶汤不少都泼了出来。
梁再军并没有被他的举动吓住,在他眼中陈昊东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阿斗,扶不起的阿斗。梁再军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虽然您不想听,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蒋小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恐怕您在黄浦的处境会很危险。”
陈昊东望着梁再军:“你在看我的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