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来到程玉菲的身边,她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列强纷争,群魔乱舞,昔日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十里洋场已经越来越不太平了。
程玉菲道:“到处都是这个样子,军阀只顾着争夺地盘,压榨百姓,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出卖同胞,割让土地,勾结外敌。”
两人越说越是气愤,不知不觉中将那一坛黄酒喝了个干净,她们的酒量本就普通,酒逢知己千杯少那也得有酒量,两人晕乎乎相互偎依在沙发上睡了。程玉菲朦胧中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揉了揉眼睛,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看了看时间,到了晚上六点半,麻雀还蜷曲在沙发上睡着,如此急促的敲门声都没有把她吵醒。
程玉菲起身去开门,她先来到门前问了一声:“谁啊?”
外面一个声音道:“玉菲姐,是我啊,李焱东!”
李焱东是她过去的助手,自从程玉菲去了羊城发展,李焱东选择留在黄浦,这些年两人也很少见面,这次回来,本来是约好明天去他家里做客,想不到李焱东居然提前来了。
程玉菲从猫眼向外看了看,确信是李焱东,这才将房门打开。
外面仍在下雨,李焱东带着一股湿冷的空气进来,此时麻雀也已经醒了,打了个哈欠,坐直了身子道:“想来我是喝多了。”
李焱东招呼了一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程玉菲看出他有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说话。”
李焱东道:“刘探长被人暗杀了。”
程玉菲闻言一惊,她今天回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刘探长,因为当时刘探长有案子要处理,所以她没有来及跟刘探长多聊,想不到这么快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麻雀道:“刘探长法租界的刘探长吗?”
李焱东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麻雀道:“我们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他,怎么这么快就……”
程玉菲神情黯然地坐了下去,刘探长和她是忘年之交,她过去在黄浦之所以能够站稳脚跟,不仅仅因为自身的能力,还多亏了刘探长的关照,不然在鱼龙混杂的黄浦,一个女侦探根本无法出头。
麻雀知道她心中难过,来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头,程玉菲稳定了一下情绪道:“能给我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吗?”
李焱东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焱东起身去开门,看了看外面发现是巡捕,他将情况告诉给了程玉菲,程玉菲点了点头,示意他开门。
李焱东刚刚拉开房门,一群荷枪实弹的巡捕就冲了进来,为首的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副总探长王金民,王金民进来之后,目光锁定程玉菲,然后道:“把她带走!”
几人都是一怔,麻雀起身挡在程玉菲的身前,怒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胡乱抓人?”
王金民道:“麻小姐,希望你不要干涉我们办案,别给我惹麻烦,也别给自己惹麻烦!”
麻雀怒道:“玉菲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她?”
王金民将一张拘捕令在麻雀的面前展开,冷笑道:“麻小姐自己看清楚,这是拘捕令,我们怀疑程玉菲和暗杀刘探长的案子有关,现在正式对她进行拘捕查证。”
麻雀还想说阻拦,程玉菲却表现出超人一等的冷静,向麻雀道:“你们不用担心,反正我也没有做过,拘捕查证又不是认罪伏法,他们根本就没什么证据,身为一个守法公民,我也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
王金民笑道:“还是程小姐识大体。”
程玉菲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没有将我定罪之前,你们不可以对我滥用刑具,焱东,帮我请秦律师过去。”
麻雀和李焱东眼睁睁看着巡捕将程玉菲押上了警车,麻雀怒视李焱东道:“你一定听说了什么是不是?为什么不早说?”
李焱东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所以才过来通知一声,想不到他们居然会抓程小姐。”
麻雀道:“这件事很不寻常,李焱东,你去通知秦律师,让他马上去巡捕房,搞清楚状况,尽快将玉菲保释出来。”
李焱东冒雨离去之后,麻雀赶紧来到车内,她想了想,现在除了去请律师,剩下得就是寻找盗门的帮助,盗门黄浦分舵目前的舵主是常柴,常柴是福伯的亲信,福伯收罗猎成为关门弟子然后又举荐他成为盗门门主之后,罗猎对盗门内部的管理结构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门内骨干也进行了更替,常柴就是在这次的更替中取代过去的舵主梁启军为黄浦分舵的舵主。
盗门在罗猎的整治下结束了南北分裂的局面,内部也渐趋和谐,罗猎三年前离去之后,将铁手令留给了小彩虹,同时委托叶青虹继续管理盗门,叶青虹虽然应承下来,可是因为罗猎的离去也无心管理太多盗门的事情,基本上北部的事情由满洲分舵的刘洪根在管,而南边由常柴负责打理,福伯已经彻底退出,不再过问门中之事。
虽然这几年盗门没有蓬勃发展,可也没出现内部分裂,混乱不堪的状况,叶青虹也建议在盗门中另选合适人选担当门主之位,请教过福伯之后,福伯认为还不是时候,如果维持现状,盗门可能不会有什么纷争,如果重新推举一人上位,很可能会造成内部的不平衡,反倒容易生起波澜。于是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下来,叶青虹还是暂时代理门主之位,可她很少干预盗门的事情。
罗猎虽然失踪三年,但是一日他的死讯没有正式宣布,他还是盗门之主。
叶青虹和常柴的关系不错,自从陈昊东入狱之后,黄浦分舵在陈昊东的引领下也收起了争霸之心,这几年地盘非但没有扩大,反倒在各方的挤压下缩减了不少。
常柴这个人谨慎有余,霸气不足,自然谈不上什么雄心壮志。
麻雀冒雨来找常柴的时候,他正在陪着新纳的二姨太饮酒小酌,听闻麻雀来了,赶紧让二姨太回避,他和麻雀虽然同在黄浦,可平时却很少打交道,虽然不知麻雀的目的,可也猜到她在这种时候突然登门应该不会有什么小事。
麻雀来到客厅,常柴穿着长衫,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乐呵呵道:“什么风把麻大小姐您给吹来了?”
麻雀没好气道:“不欢迎我?”
常柴道:“岂敢,岂敢,平时我可是请都请不来您啊,今儿您这一来,让寒舍蓬荜生辉。”
麻雀看到他满面通红,又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马上就猜到他刚才正在喝酒,在她的印象中常柴过去衣着朴素,长得干干瘦瘦,可自从当上了黄浦分舵的舵主,明显胖了许多,看来他这两年养尊处优倒是过得不错,环视这大厅内的陈设,忍不住揶揄道:“寒舍?你这分明是富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