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胡宝刚这一通大力宣传，使得聂磊的知名度，在短时间内得以迅速飙升，一时间成了社会上炙手可热的“明星”流氓。等到大年初八，聂磊回到青岛的时候，有关他要收拾大寨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在道上，可以说无人不知了。老徐和刘玉山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闻，只是他们不知道谣言的始作俑者乃是胡宝刚。

把这些传言告诉聂磊的人是刘玉山。当时聂磊一进刘芳林的家门，刘玉山就迫不及待说了此事。聂磊一听，肺都气炸了。他倒不是害怕，他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灭掉大寨，只是觉得时机不到，所以，这些念头，他从不轻易表露，从不让别人知道。你可能会有疑问，同样是仇恨，聂磊为什么只想灭掉大寨，而不愿意报复项东风呢？

道理很简单，大寨是无人不知的巨星高手，公认的江湖一哥，灭了大寨，就能登上神坛，成为道上万众敬仰的“英雄”。而项东风，却仅是个不务正业的业余流氓，打赢了他，最多不过是出口气，人家会说一声“聂磊这人不好惹”而已。同样是拼命，承担的风险一样大，但与大寨拼，显然更合算，更值得聂磊去搏一把。这就是所谓的“博弈论”，人生就是赌博，谁能洞悉赌局的奥妙，谁就能成为大赢家。

知道了谣言之后的第二天上午，聂磊和刘玉山去找到老徐，然后仨人又一块去往胡宝刚家，聂磊准备开个小会，研究一下对策。谁知到了纺织机械厂的职工宿舍一问，才知道胡宝刚大年初六就离开了青岛，而且是带着他的团伙一块走的，据胡宝刚的家人说，可能是去了济南，也可能是淄博，至于胡宝刚为什么离开青岛，以及何时回归，这就不知道了。其实胡宝刚离开，是因为他预计大寨一定会找聂磊麻烦，他可不想趟这种浑水，所以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是很可惜，这一次，他又预计错了。

事情至此，聂磊终于琢磨到了谣言的源头所在，也明白了胡宝刚用心之险恶。离开纺织机械厂宿舍时，聂磊说了这样一句话：国共合作结束了。

胡宝刚的公开决裂，让聂磊团伙元气大伤。本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到了1991年春节之前，聂磊团伙总人数已达到二十个，后来加入的几个，是刘玉山在劳教所认识的狱友，以及老徐的朋友。可是胡宝刚的不辞而别，让聂磊团伙此时只剩下了九个人，而且真正能拼能打的，只有聂磊和老徐两个。刘玉山虽然手上沾过那个片警的血，但他打架始终还是不行，一见血就头晕脚软，天生不是打架的料。

从胡宝刚家往回走的路上，老徐和刘玉山问聂磊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聂磊想了很久，说准备一笔钱吧，想办法联系一下大寨，把钱送给他，把事情说清楚。老徐与刘玉山俱都无话，他们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过了一会儿，刘玉山又问，给了钱之后呢？要是大寨不相信咱，那不完了？这时聂磊露出了本相，他瞪起眼，恶狠狠的说，我不信大寨的脖子是铁打的，谈不拢那就拼一把，到时候谁死还不一定。说着话，聂磊摸了摸右手刚刚痊愈的两根指头。

老徐嘬着牙花子，想了半天，说小磊要不你去外地躲几天吧，我先和大寨接触下，把钱给他，探探他的口风，要是说开了，那你就回来，要是谈不拢，再另想办法，拼咱是拼不过大寨的，这是肯定的。聂磊皱起眉头，说还没试过你咋知道拼不过？我看他大寨也不是三头六臂吧？

老徐没有与聂磊争辩，他说咱去老燕那儿坐坐吧，他是老前辈，听听他的意见。老燕就是前边提过的那个老贼燕鸿升。聂磊想了想说也好，当下三人搭乘一辆出租，转道去往平寿湖教委宿舍。别看燕鸿升是个老流氓，其实此人相当的独特，也算是传奇人物。早年间他曾是正儿八经的人民教师，不知为何后来当了小偷，但他偷了二十年，却从没被丨警丨察抓过。尽管人人知道他是个老贼，可人家在公丨安丨局没有任何案底，而且人家的教师身份也没丢，一直领着教育局发的病休工资。

到得平寿湖，聂磊他们三个刚下出租，正巧燕鸿升就从教委宿舍大门里边走出来，老徐就喊了声老燕。燕鸿升便呵呵笑了，说过年好啊，你们怎么在这儿？老徐说老燕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燕鸿升拍拍衣兜，说我出来买包“三马”，他妈的好烟抽着不过瘾，你也知道，我就认“三马”。老徐笑了笑，跑到马路对面的小卖店买了一条“三马”交到燕鸿升手里。燕鸿升也不客气，当场拆开抽了起来。

这时老徐说，我们碰上点麻烦，想让你老燕支个招。看到聂磊，燕鸿升便知道了老徐说的麻烦是什么，于是他说天不早了，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吧，一块吃个饭，说罢当先领路，把聂磊他们带去了平寿湖旁边的“小鸢飞”，要了个包间，准备边吃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