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矮虎和燕顺本是穿开裆裤的交情，两人是发小，一起同过窗，而且文采相当，在私塾里一直不相上下，你追我赶，为争倒数第二的位置较劲了好多年，后来长大后一起扛枪，一起嫖娼，在清风山时就拜了把子，刀尖上滚下来的兄弟，过命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长年在一口锅里吃饭，这不最近也掰了。

其实两人之间也没啥过节，一没经济纠纷，二没共妻之恨，原因也很简单，最近忠义堂要提拔一名厅级干部，两人都在考察之列，两人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私下里都在搞小动作，最终提拔的是王矮虎，两人一下子就不来往了。

燕顺气不过，到处说风凉话，什么王矮虎靠吃软饭才坐上那个位置啊，什么头上冒绿光晚上不用点灯啊，什么无才无德难堪大任啊、、、连当年嫖娼不给钱的糗事都给抖出来了。

王矮虎知道后气不过，两人掐了一架，打的头破血流，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见面就骂娘！

别人升迁了，有人高兴，那升官的人肯定他亲戚；有人漠不关心，那估计是陌生人，有人独自生气，那八成是他好兄弟。

人啊，能接受不相干的人高升，也不愿意身边的人得势！

（99）

晚上喝了几坛酒，有些醉了，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时而哭，时而笑，我不知是哭我自己，还是笑这个世道

我想起了李达，他是我哥哥，生性懦弱，从不惹是生非，小时候常背着我到处捉麻雀，那是我童年最幸福的记忆，我在江州大闹法场无处容身时，同样也是他领着官府来捉我，这也是我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那时，我趟在炕上歇息，我不相信他会告官府，以为他只是吓唬我，但他真的去了，而且亲自领人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狠心，我翻窗跑了，临走留下一大锭银子，他果然没有追来，也许我们的兄弟情分，也就值一锭银子，而已。

我想起了燕青讲的故事，唐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明争暗斗，最后李世民抢先一步发动玄武门兵变，杀死了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然后又把李建成的五个儿子一刀一个午门问斩，最后逼迫父亲退位，心底之歹毒，手段之残忍，毫无亲情可言。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纷争，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感情是靠不住的，历史上有太多的夫妻分飞，父子成仇，兄弟反目，也许真如老话所说，人世间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而在利益面前，人真的可以六亲不认的。

后来我又找过李达，想羞辱他一番，很意外，他没有丝毫内疚，反而满腔怒火，说小时候我天天打架斗殴，经常连累他吃官司，受了数不清的罪，吃了数不清的苦，还是不断给他找麻烦，觉得我应该给他赔罪，我哑口无言，想了许久，我又给他留了一锭银子，他反问我，难道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份就值一锭银子？我只好又留了一锭!

后来我又想，若是李世民不杀李建成，恐怕李建成也会杀李世民吧，每个人都在算计别人，又在别人算计自己的恐惧中惶惶不安，最重都会从最利己的角度出发做事情，性命攸关时刻，每个人都会如此：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我突然对感情有了另一层认识，对忠诚和背叛也有了另一层感悟，永远不要去抱怨别人，也不要苛责他人，更不要自认有多委屈，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薄情，别人必定寡义，你情深，别人必定义重，有时候你只盯着别人的屁股，却忘了自己的尾巴。

人啊，永远只记得别人的坏，而选择性的忘掉别人的好，只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而选择性的忘记对别人的坏，一切的纷争痛苦，皆源于此。

（100）

酒坛空了，我拎着板斧下山打酒，一路往西，金沙滩上共三家酒店，最近的是孙二娘，灯灭了，估计已经睡了，我寻思一下，没敢去敲门，她这人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一次半夜去敲门买酒，这厮一溜小跑，笑嘻嘻的问怎么才来，结果开门一看是我，脸立马就拉的跟驴似的，骂了我个狗血喷头，还骂我半夜瞎敲门跟神经病似的，

tmd，我看她才是个十足的神经病，我又不白喝你的！

再往西走是顾大嫂店，黑咕隆咚的，估计也睡了，我犹豫一下，也没敢进去，他家最近闹贼，容易闹误会，好几次晚上去打酒差点把自己给交代了，一次刚靠近门前还未敲门就“扑蹬”一下掉陷阱里，下面插着竹签，还tm是倒插的，我又是脸先着地，扎的满脸血窟窿，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地；宋大哥也曾掉进去过，不过他脸皮厚，脸没啥事，竹签折了；王矮虎也曾掉进去过，他是屁股先着地，直接肛穿；

还有一次，刚敲两下门，孙新就从黑影里蹦出来当头一棍把我打晕过去，那次落下了后遗症，一看见他家大门头就犯晕！

没办法，只好跑了二十几里地，到朱贵店里，朱贵还没睡，一个人坐柜台里思考事情。

他这人很有意思，总是杞人忧天，平日里总琢磨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原来跟朝廷打仗时，朝廷弓箭队特厉害，冲锋时很多兄弟光着膀子呐声喊拎着家伙冲过去，朝廷不急不躁，一阵箭雨，就射倒一大片，兄弟们死的不明不白，相当憋屈，毕竟刀枪无眼，武功哪怕再高，一箭撂倒，很多兄弟为免遭暗算，要么买来厚厚的铠甲，要么戴厚厚的头盔，要么举着笨重的盾牌，虽然安全了，但相当不方便，他什么都不带，一个人闷头研究许久后发现一个规律，被射中的兄弟，身上往往都只有一箭，运气差点的能中两箭，基本没有中三箭的情况，于是每次上阵前他都先自己插自己三箭!

山上兄弟单身的居多，都是大老爷们，白天无鸟事晚上鸟无事，闷的无聊，经常偷偷去翠红楼里潇洒，但就怕州府查夜，逮住后一通暴打，游街不说，还罚一百两银子，比抢都狠！最他妈无耻的是还要人去领！宋大哥和吴军师就在长年累月的互领中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兄弟们每次去都提心吊胆，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跳窗就逃，每次都玩的不尽兴，山寨每天都有拄着拐杖的兄弟，时迁还落下了后遗症，一听敲锣打鼓的就一泄如注。

朱贵琢磨许久，发现了一个规律，州府查夜一晚上只查一次，从来没有一晚两次的情况，于是每次他都是州府查完夜再去翠红楼里潇洒，梁山上就只有他从来没有被抓住过，兄弟们都很羡慕，不知他怎么每次都料事如神，总能摸准州府的行动，后来我把他灌醉了才套出真话：他每次去翠红楼之前都先去州府举报，等人抓完他再大摇大摆的进去潇洒！

我说朱大掌柜，你又在琢磨啥那，朱贵给我拎了两坛酒说，他又发现一个规律：左腿步子比右腿迈的大的，往往是大富大贵之人。

我很是新奇，竟有这讲究，我还真没注意过，往回走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留意，还不时趴下来量一下，结果不知不觉中竟然瘸了，我大惊失色，这可咋办？只好一瘸一拐的跑回去问朱贵，朱贵得意洋洋的说，没事，我今晚给十三个人说了，有十二个当场就瘸了，我忙问那剩下一个哪？朱贵说那是时迁，蹦着回去的！

我回去路上碰到朱武，朱武看我走的奇怪，喊住我问怎么回事，我把前后说了，问他朱贵说的有没有道理，朱武沉思了一下说，别迈那么大步子，容易扯着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