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微微一笑却并不解释,于夫罗心中更加没底了。
好在郭嘉和王黎早已匆匆阅完斥候们探回来的军报,听着张郃试探性的言语,王黎摇了摇头将战报放在案桌上,想了一想又将战报转给于夫罗,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确实不关于夫罗单于之事,只不过机缘巧合,单于的公子恰巧卷到事故中罢了!”
原来,那于夫罗本名栾提于夫罗,乃是昔日南匈奴羌渠单于之子,因中平年间带兵到中原协助汉灵帝镇压黄巾起义,恰逢匈奴国中叛乱,羌渠单于被杀,于夫罗被迫滞留中原,与白波军沆瀣一气在太原与河东等地劫掠为生。
后来,董卓矫诏扶持陈留郡王上位,致使汉室军阀混战天下大乱,于是于夫罗率兵投了袁绍,成为了袁绍手中的一枚棋子。
本来此次公孙康一事与他的确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谁让他生了一个儿子叫做刘豹呢?谁让他的这个儿子野心勃勃竟然色令智昏的与吕布搭上了线呢?
于夫罗看完战报立时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想到刘豹居然背着他干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也实在没有想到刘豹居然和吕布以及公孙康等人搅合在了一起。
早知道,当初袁绍兵败之时,他就不应该让呼厨泉与刘豹一起回到草原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单于但可放心,本将军还不至于因此而失了分寸怀疑到你的忠诚!”王黎向于夫罗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为了令公子以及你匈奴一族的安危,令公子的人马本将军就只好悉数交给你了。
于夫罗,虽然你并非我中原儿郎,但本将军的为人和胸怀你和你帐下的勇士们也都知道。本将军视你如骨肉,还请你切莫让本将军做出仇者快亲者痛之事来。若是大战起时,战场上还有刘豹及其麾下的男儿,那就休怪王某剑下无情!”
“诺!”
于夫罗单膝跪于地,右手锤了锤左胸喝道,“卫将军的好意本单于心领了,还请卫将军放心,本单于保证在大战起时战场上再无犬子和他麾下的笨蛋!”
王黎点了点头,复转向张郃问道:“儁乂,既然吕奉先出兵的消息你已悉数获知,那你可曾探到吕奉先是和素利等三人一起出的兵,还是兵分了两路各干各的?”
“回禀主公,吕布、刘豹、厥机、素利、弥加以及公孙康兄弟二人合兵一处,约莫六万铁骑已于昨日从赤峰的西拉木伦河杀奔过来,辰时时分便已到了平泉。”
张郃行了一个军礼,接着说道,“不过,那吕布听说高伯循现在正在临渝关,因此便和弥加等人分道扬镳。弥加三人挥师三万入寇昌黎,而他则率领刘豹、公孙康兄弟去了临渝关!”
看来这吕布对高顺的执念有些深啊!
想当初,高顺和吕布同在丁原帐下效力,而高顺还曾是吕布麾下的一员副将,二人之间尚有数年的袍泽之谊。
可惜天不逢时,二人本该成为肝胆相照的兄弟,却因吕布的一己私利和野心反目成仇。高顺被丁原举荐给了王黎,而吕布则叛逃丁原投奔了董卓,甚至在后来又因为陈留郡王和袁绍二原因,吕布重新坐大,在并州将他的“义父”丁原斩于马下。
一人忠肝义胆对丁原常怀感恩之心,而另一人则对丁原犹怀愤恨之意。二人颇有一些相见不如不见的味道,否则一旦相见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
王黎颔了颔首,心中却有些疑虑:“吕布在并州重起炉灶,正是本将军将他打回原形,又把他驱逐出了中原。如果说一定要让吕布选择一个最恨之人,难道不应该是本将军吗?为何他会放弃本将军而选择高伯循呢?”
郭嘉哑然失笑:“主公,你莫非忘记了当年蒲坂津十面埋伏之时,伯循和文远二人在长安城外一场伏击,差点让他的这位故人回不了长安?”
经郭嘉这么一提,王黎倒是想起来了。
那时候,高顺和张辽正是意气风发,而吕布却正如过了午时的太阳一步一步的往下落,两者相逢高下立判。吕布本来还想让高顺二人放一放水,结果高顺不徇私情,不但杀了杨方,斩断了魏续的一条胳膊,还差点让吕布也步了他们的后尘。
“哎,这吕奉先哪,格局和心胸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王黎叹了口气,朝郭嘉问道,“奉孝,既然吕奉先去了临渝,你看看我等是否要增兵伯循?”
“那倒不用!”郭嘉摇了摇头,“主公放心,区区一个吕布还奈何不了高伯循!”
王黎眉头一皱,郭嘉却已扬声而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虽然伯循早已闯出‘高顺善攻、徐晃善守’的威名,但是主公切莫忘记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攻与守都在大将的一念之间而已。
为大将者,胸中必然韬略非凡,山川河流皆藏胸间。善守者必善攻,而善攻者亦善守也。以郭某来看,这高伯循同样主公麾下百里挑一的守城大才!”
纷纷撒撒几天的雪终于停止了它侵袭人间的脚步,临渝关即将迎来了一个无声的夜。
申时三刻,两千名草原骑兵在吕布和公孙康的带领下反穿着裘袍露出白色的绒毛,借着雪色的掩护悄悄的离开了青龙,浩浩荡荡的向临渝关杀了过去。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剩余的近两万铁骑则跟随者刘豹、公孙恭二人踏上了你追我赶的道路,像是一条巨大的尾巴远远的坠在吕布等人身后。
从青龙刀山海关的路程并不太远,相距大约也只有百十里的路程,而且还有着相当平坦的官道,当初公孙康兄弟二人就是沿着这条路一直逃到西拉木伦河畔的。
两千铁骑一路上风驰电掣马不停蹄,从青龙到临渝关外也不过只用了两个多时辰。
前文便已说过,临渝关就是后来闻名遐迩的山海关。
不过,这个在后世中被称之为“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的山海关并不是秦汉时期修建的,而是隋朝开皇三年由杨坚遣人督造的。这个时候的临渝关还只是一座小小的关口,其墙面也只是一些就地取材的青石和砖瓦,也没有那蜿蜒起伏鸟瞰天地的气势。
关外有一整片整片的树林,亥时的山林格外的寂静,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一丝的鸟鸣虫叫。
此刻,吕布、公孙康和他们的两千铁骑就潜藏在林中。整整两个多时辰的奔跑,再加之一路上的风刀寒剑,众人早已是人困马乏前胸贴着后背,一个个横七竖八的坐在地上,就着脚边的雪咀嚼着口中的牛羊肉干。
“大家都休息好了吗?”
又过了半个时辰,见天色已渐渐趋近子夜,吕布杵着方天画戟直起身来,朝公孙康及五百亲卫扫了一眼。
众人齐齐唱了个喏。
“好,那此战的成败本王就悉数交给你们了!”吕布拍了拍公孙康的肩膀,点了点头,“你等务必要记住,对于此战本王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能够偏开城门,本王就给你们记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