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峪内,荆州步兵大营,蒯良、刘先和文聘的长子文岱正坐在大帐中。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焦急的快步走了进来:“小将军,大耳贼的援军已经到了峪口外,先锋营已经开始攻击峪口!”
“他们已经到了?”文岱闻言一惊,想到营中的八千子弟已经随着义弟文休前往城中支援父帅去了,自己帐下如今只剩下三千余人,便欲起身亲赴峪口。
“每逢大事必有静气,小将军,稍安勿躁!”蒯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朝那文岱摇了摇头,又转向那斥候问道,“你可知梁纲帐下的先锋营有多少人?具体的兵种和配置又包括哪些?”
斥候一怔,急忙抱拳答道:“回禀先生,那梁纲的先锋营约有两千余人,主要是以弓弩兵和枪兵为主,骑兵为辅,另外就是还有大概两百人的山里人!”
“没有工程兵?”
“没有!”
“没有攻城器械?”
“没有!”
“既然这些都没有,小将军还有什么担心的?”一连串的提问和回答让蒯良越来越平静,“乱石峪虽然没有什么城墙和关口,但是它的两侧全是光滑陡峭的石壁,中间也只有一条仅能三五人并排行走的羊肠小道,只要我们将小道给堵死,纵使大耳贼的援军数倍于我,却又能奈我何?”
文岱微微一振:“所以先生昨夜让儿郎们砍尽附近的大树就是为此?”
“正是如此!”蒯良点了点头刚刚说了一句,刘先就已经接过话题笑道:“小将军勿忧,刘某昨夜与子柔已经反复商量和推演了一宿,早已有了对敌之计,可保乱石峪万无一失!”
“何计?”文岱一懵,昨夜文休奉父亲将令带走八千子弟,自己一直都在一旁协助和交割整宿未睡,的确没有注意到蒯良遣人伐树之后同样和刘先也在帐中推演了一夜。
刘先淡淡一笑:“大耳贼当初在豫州之时,曾经令梁纲、范强和张达三人分袭原鹿和富波等地,此举很明显乃是为了他自己以及麾下的亲信撤离豫州打掩护。
结果,范强二人战死,梁纲也差点不能幸免。兔死狐悲,想着战死的两位袍泽,就算梁纲忠贞,却也不能再如以往那般的信任大耳贼。所以我和子柔先生的意思便是封死峪口,陪同梁纲演上一场大戏!”
言及于此,刘先顿了一顿,等文岱消化了一下方才的信息,才接着解释道:“昨日清晨,大耳贼的斥候便已经出城前往邓县,按照脚力计算的话,他们昨天傍晚就应该已经到了邓县,但是为何梁纲现在才出现在乱石峪呢?
无他,拖延耳。襄阳城中危机四伏,小将军不妨试想一下,如果你处在梁纲的位置上,一方面不敢违背大耳贼的将令,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自己再一次成为大耳贼的弃子,你觉得你应该怎样做才能保全自己?”
“拖延?”文岱疑惑的看着刘先,口中蹦出两个字。
刘先却是点了点头,赞许道:“对,拖延和敷衍!所以,梁纲并没有直接兵法襄阳,而是先转老河口将老河口的部队也全部带到身边,所以区区数十里路梁纲竟然走了七八个时辰!”
“既然如此,为何他刚到乱石峪便开始了猛攻呢?”
“当然就是刘某刚才说的演戏了。梁纲麾下八千余人,善战者无数,但是他却并没有亲率这八千勇士一鼓作气冲过峪口,而是选择了由弓弩兵、枪兵以及部分铁骑和山里人组成的先锋营,这难道不是为了演给大耳贼看吗?”
“明白了!”文岱抱了抱拳霍然起身,一瞬间便与那素未谋面的梁纲达成了某种默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大耳贼的援军已经逼到我等面前,我们又岂能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传令诸军:以巨石和树木切断峪口,再以利箭长矛阻之!”
“诺!”
大旗一挥,硕大的乱石、横七竖八的树木从乱石峪两侧的山腰上滚下来将峪口堵得严严实实,瞬间就在通向襄阳城的这条小道上筑起一座高约数丈厚约七八尺的“城墙”,蝗虫也似的利箭跟着从城墙的那一头飞过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梁纲约马退了十余步,怔怔的看着在横亘在前方小道上的那座“城墙”,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来的仓促,手中并没有趁手的诸如抛石机和云梯等攻城武器,要想迅速拿下峪口驰援襄阳,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他也只好拼命的摇旗呐鼓,催促着先锋营亡命般的进攻。
然而,整整一个下午,先锋营除了丢下了数百具尸体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关平一道劈翻身前的一名荆州士兵,擦了擦脸上的污血,朝身边的亲卫低语了几句,战马一拨跳出战场,顺势又是一鞭抽在马背上飞速的赶回营中:“伯父,文聘悄悄的调了数千步卒入城,儿郎们快顶不住了,快撤吧!”
“你说什么?文聘的部队不是驻扎在城外乱石峪附近的校场上吗,他们什么时候入得城?而且文聘那厮不是正和你三叔在西城伏击厮杀吗,他麾下的士兵又怎么跑到东城来了?”
刘备正在和诸葛亮、王威以及伊籍等人商讨如何击破蔡瑁和蒯越的防线,闻言猛地一惊,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反问,手中的油灯也哐当一下砸在地图上,差点没有将地图给点着。
诸葛亮和王威也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质疑。
关平摇了摇有些酸麻的胳膊,苦笑一声:“伯父,侄儿也是方才与对阵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士兵比之前蔡瑁麾下的将校更加的勇猛,一打听方知这些人皆是城外乱石峪校场的驻守大军。
原来,文聘和蒯越早就察觉了大公子的异常,那天夜里他们便开始调兵遣将。他们为了将我们拖在城中,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日凌晨,文聘才悄悄传令士兵们摸黑入城。”
刘备倒吸了一口冷气,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捏了捏拳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诸葛亮,眼神中带着某种希冀:“军师,文聘已经将乱石峪的士兵调入城中,你觉得我们还能够翻盘吗?”
“乱石峪的驻军?”诸葛亮还未答话,王威的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坦之,你可确定是乱石峪的驻军?你知不知道乱石峪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关平迟疑了一下,咬了咬舌头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刚才对阵的时候,大公子帐下的勇士明确的告诉关某,那些的确就是乱石峪的精兵。至于乱石峪具体还剩下多少人马,关某委实不知,不过入城的士兵看上去应该不下七八千!”
不下七八千?
刘备再次一惊,脸色刹那间雪白如纸,诸葛亮的神色却渐渐的平定下来:“王将军,亮记得你昨日曾经说过乱石峪只有文聘父子三人镇守,他帐下也不过只有一万余人?”
王威点了点头:“不错,乱石峪的确只有文聘父子镇守。不过文聘正在城中,乱石峪校场大营中应该只剩下文岱和文休二人。”
“如果只剩下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那我们倒不妨再冒一冒险。”诸葛亮低头喃喃的说了一句,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刘备斩钉截铁的说道,“主公,以亮之见,我们不如暂时撤到城北与三将军汇合,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