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自然不必多说,蔡德珪因为我等之故被贬谪信阳,又丢掉了荆州水军大都督一职,对我等恨之入骨。而蔡氏的一颗心也全在刘琮身上,根本就不可能为我等所用。
莫非文纪先生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在蒯异度身上?说实在的,此人深中足智魁杰雄姿,号称荆楚风流,的确是一方人杰。可惜,他与景升兄惺惺相惜,又有多年的深交,要想说服他恐怕比蜀道还难啊!”
“蒯异度?主公不是在开什么玩笑?属下又不是什么狂妄自大之人,怎么敢去蒯异度面前班门弄斧?”阎象自嘲一笑,脸上大大的写着“尴尬”两个字。
“昔年属下还在公路将军麾下效力之时,公路将军与孙文台准备合围袁本初,刘景升遂派兵前往,替本初助阵。当时,刘景升军中的谋士便是这位蒯异度。
属下奉公路将军之令出使刘营,有幸与他见过一面。然而,正是这一面,属下方知道这位荆湘风流心中的沟壑和善辩远非属下可比。主公你说,如果属下想去离间此人,岂不是让旁人笑话?”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的特点和擅长皆不一样,那蒯异度只不过在辩言上凑巧赢过先生罢了,先生又何必挂怀呢?”刘备劝解了一句,心中却涌起一个更大的谜团。
既然阎象的目标既不是蔡氏,也不是蒯越,那么他真正想要离间的却又是谁呢?
刘表身旁谁又有资格能够成为他的目标呢?
刘备百思不得其解,诸葛亮眼前却是骤然一亮,阎象的话语好像一只大手一般,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呼吸也跟着微微的急促起来:“文纪先生,你说的可是刘荆州的大公子刘琦?”
“孔明果然不愧是荆州的卧龙,仅凭几句闲言碎语就能够猜中阎某心中之事。高,果然是高!”阎象向诸葛亮伸了伸大拇指,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主公,正如孔明所说,阎某的离间目标一直就是刘琦!”
离间之计若是用好了确实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但是上述的典故中并没有父子成仇的案例,而刘备所想到的同样也是李牧和范增之事,心中不免有些不以为然。
阎象却仿佛已经猜到了刘备的心思一样,淡淡一笑问道:“主公可还记得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
巫蛊之祸,说的是汉武帝后期发生的一次重大政治事件。
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之子太仆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与阳石公主通奸,并以巫蛊诅咒汉武帝。于是,公孙贺父子下狱而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
武帝宠臣江充以酷刑和栽赃的方式在朝野上下大搞株连,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数万无辜之人也因此而亡。
同时,因与太子刘据有隙,江充联合了李广利、韩说和宦官苏文等人构陷太子。太子惶恐不安,又不能自证清白,遂起兵诛杀江充韩说,结果为武帝猜忌,武帝重兵镇压。太子和皇后卫子夫相继自杀。
想起前朝诸事,刘备的心胸豁然开朗,心中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景升兄长子刘琦孝顺有加,心性却过于懦弱,手中亦无一兵一卒。敢问先生如何说服他为我所用,先生又如何能够让他做到昔日戾太子那般可与武帝分庭抗礼?”
阎象摆手笑道:“主公说的没错,从表面现象看来,刘琦此人的确孝顺有加性格怯懦。但是,主公你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位刺史大人的大公子现在的处境吧?
刘景升爱屋及乌,两子之中独喜刘琮,而蔡氏和蔡瑁以及亲刘琮一系的将军们同样也深恨刘琦挡了刘琮的道路,对刘琦更是各种不爽、各种挑衅以及各种谗言。
即便如此,刘琦却依然坚持了这么些年。主公,单单一句性格软弱恐怕还不能够准确的表达刘琦的为人吧?若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刘琦不过是表面上示弱罢了!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老虎的头上顶着个‘王’字,行动起来却异常的沉默;苍鹰在高空上飞翔觅食,原野上的动物却听不到它的厉啸。
强者懂示弱,弱者才逞强。刘景升的儿子中,这刘琦才应该是真正的强者,其能力也绝非刘琮可比。至于你说的兵力之事,这不是还有那位恪守立长的忠义将军王威吗?”
“可有把握?”刘备闻言一震。
阎象大手一挥,掷地有声:“主公但请放心,阎某此次前去,定能在荆州内部挖出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出来!”
刘备紧紧的握着阎象双手,目露激赏:“好,就让这沟壑,从刘琦开始!”
辰时,晚秋的初阳透过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楼阁,钻过窗户落在榻前,卧室中顿时沐浴着一股暖和安宁的气息。
荆州刺史刘表的大公子刘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穿净了净脸,换上一身新装,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日光打了个哈欠,心中一片阴霾。
胡昭和司马懿出使荆州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可惜,他并没有等到任何外出的机会,哪怕是去前将军帐下做人质。
所以,他只能继续废物一般龟缩在襄阳城中装孙子扮懦弱。
所以,他只能依旧强颜欢笑,继续在府中的侍女、庄丁、管家以及阿翁和后母的细作面前耍着各种的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胸无城府、混吃等死的浪荡儿。
自从他的阿母去世以后,自从他的阿翁开始娶了荆州名门蔡氏之后,自从蔡氏为他的阿翁生下一个小儿子刘琮之后,他就开始各种谨慎、各种防范,努力的将自己演变成荆州的一个小透明。
他读过左丘明的《郑伯克段于鄢》,也知道始皇帝的二子胡亥曾经杀光自己的三十三名兄弟姐妹,因此,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也不得不忍辱负重。毕竟,他才刚及弱冠,他的生命看上去应该还很长很长。
“大公子,听说城南望江楼的豆腐西施今日准备做一道怀胎豆腐,可要一起去尝一尝?”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一名年龄仿佛的胖公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他的卧室。
胖公子名唤王肥,乃是荆州大将王威的侄儿,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同样没有什么正当的职业,整日不是陪着他去青楼品一品初夏姑娘的胭脂,就是聚一群人斗蛐蛐调戏良家妇女。
“今日……”刘琦正打算拒绝,突然瞧见门外一道人影一闪,急忙改口道,“今日正好闲着没事,那本公子就陪你去瞧一瞧那位豆腐西施!”
“哈哈,果然是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你大公子也!”王肥朝刘琦竖了竖大拇指得意的一笑,突然一愣,“你怎么知道本公子是想去看那豆腐西施的?”
刘琦撇了撇嘴,鄙视的看着王肥:“你什么时候见过家里的狗不吃屎而改吃素菜了?你是什么样的的人,本公子与你相交十数年岂能不知?
就凭你那无肉不欢的吃相和无女不眠的心思,若非是那豆腐西施千娇百媚婀娜多姿,一盘小小的怀胎豆腐能够吸引你王大公子降贵纡尊前去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