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得到贾诩的推崇,王黎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只能猜测是否贾诩根本就不知道这司马懿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司马懿乃是河东司马防次子,与其兄弟司马朗、司马道以及司马孚等人并称司马八达。
河东司马满门精英,举族非凡。主公志在天下,司马一族正好可助一臂之力。”疑惑间,贾诩已经站了起来解释道,“主公逐刘备、赶孙坚、斩杀关羽,威震豫州。
刘表不过一守户之犬,早就对主公心存忌惮,唯恐主公有了吞并荆州之意。再加上诸葛亮和刘备一番巧言令色,刘表可能已经被他们的挑拨冲昏了头脑,做好了与主公开战的准备。”
众人点头称是,王黎却是翻了一个白眼默然无语,这都怪我等太优秀啰?
贾诩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要想实现主公的战略设想,安稳的拿下荆州,伯言刚才所献之计:联蔡氏等人而孤立刘表,对荆州诸将怀柔而强压襄樊,那才是真正的谋国之言。
本来荀公达和杨德祖乃是出使荆州的上上人选,但是如今刘表恨我等入骨,他们二人自然不能再踏入荆州半步。所以,我们必须在山野间寻一德高望重、且无明显的政治意向之人作为此次的出使人选。”
“所以,这胡昭就是出使荆州的不二人选?难道蔡伯喈蔡中郎也不行?”王黎皱了皱眉头。
“蔡中郎的名望倒是可与孔明先生比拟,但是主公可敢保证伯喈先生就一定会前往荆州做一回这个说客吗?”贾诩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更何况,属下已经说过,要将司马这一族拉到主公的阵营之中成为主公的左膀右臂,而司马懿正是孔明先生的门人,敢问主公还有比孔明先生亲自出使荆州更好的人选吗?”
被贾诩一问,王黎直接愣在当场,眼中略显尴尬之色。
当初蔡文姬不顾声誉,毅然决然随王黎从丹阳千里迢迢赶到荆州,恰逢皇甫灵儿正在孕期,王黎因顾及灵儿的感受未将蔡文姬纳入王家,致使蔡文姬错将心事付瑶琴,导致如今蔡文姬依旧茕然一身,独自游猎于江湖之间。
这个时候去找蔡邕,这不是自个找不痛快吗?
至于说到司马懿,王黎虽知历史,却并无半分的担心,他敢肯定西晋颠覆曹魏之事在他的身上肯定不复存在。
且不说郭奉孝、戏志才这两位历史中因病早逝的谋士以及田元皓和沮公与这两位同样早就该死掉的大臣如今依旧还健健康康的活在自己的帐下,单是他自己就绝对不会让司马懿冒出一丁点背叛的苗头。
司马懿要想兴风作妖,也得看看他面临的对手都有谁?他不是曹芳,而郭嘉等人更不是那个志大才疏的曹爽!
思虑至此,王黎讪讪一笑:“那依先生之言,这出使之人非孔明先生莫属了?但是这胡孔明并不是那么易于之人,前番袁本初和曹孟德低声下气尚且屡屡碰壁,你又如何敢保证他就一定能够前来军中效力一回?”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而孙子兵法也曰: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贾诩哈哈一笑,“主公或许不知,这司马仲达就是孔明先生不得不救的七寸和树根!”
原来,司马懿拜在胡昭门下之时,曾与一名唤做周生的待业青年交恶。
那周生趁司马懿离开胡昭学馆之时,纠结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泼皮伏于司马懿必经之地,准备半路截杀。胡昭素来重视司马懿,甚至都将他当做自己的衣钵传人。
惊闻此事,一向躬耕自乐的孔明先生立即关闭学馆放下讲尺飞奔赶去。经过一番的爬山涉水,胡昭终于在一处山间小道截住了周生一行。
胡昭哪里舍得聪慧好学胸有雄才大略的学生就此亡命?先生放下身段流泪苦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让周生打消了寻仇的念头,放了司马懿一条生路。
可以说,胡昭乃是司马懿的重生之父,如果没有他,历史上可能都不会出现西晋这个朝代。
由此可见,贾诩之言绝对不虚,司马懿的确是胡昭的短板。掌控住了司马懿,就等于向胡昭递过去一根非接不可的绳索。
但是,王黎一向信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戒律,他又怎么能够因为胡昭一事而破了自己的规矩呢?略略有些迟疑,便听得贾诩在一旁笑道:“主公这是当局者迷啊!”
王黎心中猛地一震,看向贾诩:“何解?”
“周生本就破落游荡儿,其结交之辈不是游侠儿便是与他一般的泼皮。他的想法如果不是打架杀人,那才真叫一个稀奇!但是属下何许人,莫非主公已然忘记了?
属下之智或许不敢比奉孝、公达和文若诸人,却终究也不会如那周生一般,只能以司马仲达的性命相挟吧?”贾诩自信的捋了捋胡须,眼神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光芒。
看来自己确实是想得太多,差点误会了自己的这位臂膀。凉了众人的一片心思!
王黎哑然失笑,轻轻的拍了拍贾诩的肩膀,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歉意,淡淡一笑:“如此,孔明先生和司马仲达之事全权托付于先生了!”
“诺!”贾诩抱拳而立,神色里仿佛如托泰山一般的稳重。
《大汉前将军王黎列传》记载:永安四年八月中,贾诩奉命寻访胡昭,受前将军感化,胡昭协门生司马懿出山,出使荆州。
永安四年八月二五日,晨。
浓雾笼罩着江面,整个江面上雾霭氤氲,气象森严。
客船顺着白河沿江而下,仿佛行走在峡谷中的奔马,一路上不知见了多少波涛汹涌,又见了多少绝壁奇峰。
船上的客人早已见惯不怪,失去了往日的那种惊叹,江面突然开阔起来,脚下的客船也跟着渐渐趋于平稳,客人们走出船舱向外一瞧,顿觉天穹低垂,江山的浓雾也渐渐散开,一座雄伟的城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旦踏上襄阳这片地界和刘景升他们一照面,老朽在世人的眼中就不再是那个养志不仕的孔明了。”胡昭站在船头,淡淡的看着从城门中迎面而来的一行人。
“先生,其实…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那贾文和言语中并无逼迫先生之意,先生何必…”一名青年男子站在胡昭身侧,眸子里满是尊重和难过之意。
尊重,当然是因为胡昭的才高八斗的学识和抱瑜握瑾的风骨值得他尊重。
而难过,则是因为他的原因,胡昭不得不勉强接受贾诩的条件驾舟南下离开了他隐居之地。
“痴儿,既然你我都知道这个世道便是吃人的世道,又如何能够真正的做到独善其身呢?更何况前将军托人带来的那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深得为师的心意。
为师这一路走来,沿途听了不少,也看了不少,才明白为师这些年充耳不闻窗外事确实是错了。为师自己喜欢清静、喜欢读书,便也拘着你们不得随意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