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绳很粗糙,抓起来很省力,井壁上镶嵌的木条之间的缝隙很大,脚尖恰好能伸进去,便于借力。
井绳欢快地晃悠不停,木头的辘轳架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麻九的拉力应该不小,这对水井是一个考验。
水井挺住了,没有塌架子,麻九终于爬出了井口。
一切都是温暖的,暖暖的风,暖暖的井围子,连水井边的土地都是异常的温暖。
夕阳西下,依然很热烈很灿烂。
夕阳无限好,哪怕近黄昏。
天空很美,云彩依旧安详,偷偷改变着美丽的模样。
这是一个院子,三间泥草房,东面还有一个两间的厢房,木头栅栏围墙有一人高,院子里堆了不少的木材,有巨木也有杂木。
水井在院子的西南角,井台挺高,这是为了防止雨水流入吧。
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不时地低头啄着什么。
还有一群鸭子在大门口闲逛,脖子随着八字步一伸一缩的,很有趣。
东边不远处是大山,山坡上林木很繁盛。
麻九把婉红轻轻放在了水井边的草地上,叫她仰面朝天,她脸白的很吓人,双眼紧闭,嘴唇发紫。
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裹在了身上,头上的逍遥巾早已不知去向。
头发很黑,那是青春的记号。
一条大黑狗摇头摆尾地跑了过来,冲着麻九‘汪汪’‘汪汪’地叫着,看神态似乎并没有恶意,倒像是问候,或是向主人传递某种信息。
黑狗一边叫着,一边不断回头瞅着正屋的门口,明显是期待主人的出现。
正屋的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婆婆,后面跟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媳妇模样的女人,看到麻九和躺在地上的婉红,两人均露出吃惊的眼神。
“大黑!别叫!”
媳妇朝大黑狗喝道。
两人迈着碎步很快来到了麻九跟前,没等两人开口,麻九一指地上的婉红说道:“她被冻迷糊了,下面还有两个,麻烦婆婆照看一下!”
说完,也不等两个女人回话,就一头钻进井里,没影了。
井绳摇晃,辘轳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看来,麻九的动作很匆忙,给辘轳的拉力仍然不小。
等麻九把小琴背上来的时候,婉红已经不在井边了,婆婆和媳妇也消失了身影。
麻九似乎看到了两个女人抬着婉红的艰难身影,似乎听到了婆婆那粗大的喘息声。
婆婆的长相很像通州的傻婆婆,这让麻九一见面,就心生好感。
天下的母亲真的很相似,长相相似的也不少。
麻九扔下小琴,又钻到了井里。
等麻九把李灵儿背上来的时候,小琴又不见了。
正在瞅着正房方向发愣呢,婆婆已经出现在门口了,就见她拉开房门,朝麻九摆摆手,说道:“快,快背进来!”
声音很急切,这让麻九心生感动。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如此重视别人的生命。
麻九背着李灵儿大步朝房门走去。
婆婆引导麻九进了东屋,屋里就一铺炕,是北炕。
婉红小琴已经躺在了炕上,头朝外,枕着绣花枕头,盖着大红被服。
她们的衣服和鞋子被脱了下来,扔到了地上,银子和荷包被分成两堆,看地上的衣裳,估计她们已经是一丝不挂了。
媳妇正蹲在炕头,用蜡烛点灶坑里的干草呢,炕边堆着一些木头柈子,估计是媳妇刚刚抱进来的。
看来,她是在烧炕,打算给女侠们取暖。
麻九把李灵儿放在炕上,取下了她身后的金凤剑,瞅了一眼身后的婆婆和炕边的媳妇,说道:“请老妈妈再把这位姑娘脱了吧!”
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就钻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婆婆抱着三位女侠的衣服走出了屋子,看麻九正在拧西服大襟上的水呢,便说道:“小秀才,你也换换衣服吧!看看,全身都湿透了,这么捂着,会生病发烧的。我儿子的个头和胖瘦和你差不多,他的衣服你大概能穿。”
说着,婆婆一指东厢房,意思是叫麻九跟她去换衣服。
麻九朝婆婆傻笑一下说道:“不用了,老妈妈,我在院子里弄堆火,烤一烤就行了。”
婆婆瞅瞅麻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去把三位姑娘的衣服简单洗一下,你也帮她们烤烤吧!”
“那就谢谢老妈妈了!”麻九朝婆婆抱拳施礼,既然婆婆管自己叫秀才,那也不能缺了礼数是不是?
婆婆转身回了屋里,屋里顿时传出了水瓢舀水的声响,还有水流到铜盆里的脆响。
麻九拿着金凤剑朝水井走去,他摇着辘轳,把插在水桶里的铁簪子和铁杵弄了上来,走到正屋的窗户下,把两把宝剑和铁杵铁簪子藏在了原木堆里。
抱一些木头柈子放到院子中央,从干草垛上拽了一些干草,把干草叶子拽下来,团成一团,木头柈子架起来,把干草塞进去,再把那团草叶子塞到干草里面,从身上取出火镰,点着了火。
火很快就着得很疯狂,还发出呼呼的声响。
麻九蹲在火堆旁,不断变换着姿势,烘烤着身上的衣服。
不一会儿,身上冒出了一缕缕的白气,有一种热乎乎湿漉漉的感觉。
没多大一会儿,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就消失了,白气也越来越少了,一种干巴巴的灼热感疯狂袭来,脸上更是刺痛的厉害。
衣服烤的差不多了,麻九坐下来,脱掉鞋子,开始烤鞋子。
这是白石山的孙香梅做的布鞋,麻九穿着很合脚,看到鞋子,麻九左脚脖子突然疼了起来,看来,自己的脚还没有完全恢复,还在隐隐作痛,只是注意力没有在脚上,才感觉不到。
婆婆端来了一盆湿衣服和几双鞋子,是三位女侠的,麻九逐个拧干,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婆婆站在一旁,看着麻九仔细认真的样子,嘴角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老人指了一眼水井,问麻九:“小秀才,你们是啥时候掉井里的,我们一点不知道,最奇怪的是,三位姑娘浑身都湿透了,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了,脉搏还在,奇怪,奇怪!”
闻听婆婆的话,麻九指了一眼趴在狗窝里的大黑狗,说道:“老妈妈,我们不是从你家井边掉下去的,要是那样的话,你家的大黑狗早就发现我们,早就汪汪了。”
“什么?”婆婆对麻九的话很吃惊,嘴巴一时张的好大。
麻九看着婆婆吃惊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吓到婆婆了,便朝婆婆噗嗤一笑说道:“老妈妈,我们是在幽州城里不慎掉进了一个地下河,正赶上地震,一阵大风就把我们刮到你家井下了,三位姑娘是在地下冻晕的,不是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