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意兴阑珊,“悲哀啊!”
刚说完,如雨点般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护卫满脸仓惶的跑来汇报:
“敌袭!”
李重俊心脏都被攥紧,满脸恐惧地盯着刘兆霖。
刘兆霖叹了一声:
“稍安勿躁,应该是长安税务稽查队。”
税务稽查队?
正疑惑间,又是身着统一服装的魁梧士兵走了进来,领头者脸上有块刀疤。
他抱拳,“卑职拜见诸位贵人。”
李重俊被此人浓郁的杀气给吓到了,弱弱不敢言。
陈子昂挺直腰板,义愤填膺道:
“尔等私闯民宅,眼里还有王法么?”
队长从袖中掏出令牌,眼神无波无澜:
“执行任务期间可以硬闯,请府邸主人缴纳一下房产税。”
房产税?
李重俊大脑一片空白,陷入宕机状态。
陈子昂不遑多让,房产税什么玩意?
“长安税务部门代为管理满城房宅,每年应收房产税。”
队长语气冷硬。
“荒谬!”李重俊怒极反笑,“这是我父王的地契,你们捞哪门子税?”
他这辈子,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话。
刘兆霖沉默半晌,闷声道:
“府衙都交了房产税。”
嚯!
一言激起千层浪!
陈子昂张大着嘴,惊恐骇然到了极致!
府衙那是国家的产业,你张巨蟒收什么税?
队长脸色越来越冷,寒声道:
“要是逃税,别怪稽查队不客气。”
身后几个人身躯紧绷,散发出嗜血的气势。
刘兆霖见状,涩声道:
“外番,僧尼,甚至是**,凡是在长安有两座宅子以上,必须缴纳房产税,张巨蟒也交了。”
顿了顿,他提示道:
“稽查队是从绿袍中挑选精锐。”
听到这话,李重俊打了个激灵。
这群人就是张巨蟒豢养的冷血机器,今天要是不交,恐怕真有性命之危。
他喉咙滚动,艰难蠕动嘴唇,“多少?”
队长冷冰冰的声音响彻大厅。
“通过宅邸市场估值,再按长安统一房产税率,你需缴纳六百零三贯。”
李重俊手背青筋绽起,将屈辱吞回肚子里,怒吼道:
“拿钱给他!”
“是。”护卫立刻将两个金锭放在桌上。
稽查队员拿出小秤,秤了一下金锭重量,而后退回几十吊铜钱。
队长刀疤脸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打扰了。”
说完带队离开,厅内沉积的威势顿时消散。
望着桌上的铜板,李重俊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太屈辱了!
刘兆霖瞥了他一眼,平静道:
“上个月,一个死刑犯行刑前,稽查队赶到刑场,勒令别人补税。”
“死刑犯当然拿不出,稽查队直接阻断行刑现场,让死刑犯重新回大牢。”
“耗了十来天,严厉恐吓犯人的家属补税,犯人这才顺利执行死刑。”
淡然的声音传入耳里,却让三人悚然一惊。
何其恐怖的部门啊!
这样罪恶势力的存在,长安谁敢偷税漏税?
刘兆霖补了一句:
“税务稽查队这个部门不在意你有没有犯法,它只要税,就算你杀人放火,老实交税了,它不会拿你怎么样。”
大厅犹如阴森的墓窖,陈子昂感觉空气都是冰冷的。
现实比神话故事更荒诞滑稽!
这一切根本就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你交了?”李重俊声线止不住颤抖。
刘兆霖点头:“交了。”
李重俊像是泄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
京畿地区最高长官,堂堂从三品大员,差一步就能进鸾台凤阁拜相。
这样的权势人物,也交税了。
那意味着,若被张巨蟒统治,天下官员,世族豪强,谁能逃过税务?
“没人抗议?”李仙蕙哑声问。
刘兆霖:“长安阳间没有了,抗议者都在阴间。”
李仙蕙沉默下来。
她就算是一个不谙政治的女子,也知道张巨蟒此举究竟有多猛烈。
她不禁有些恍惚,这样的男人真的活得隆重而炽烈。
“铛——”
嘹亮的钟声突然在上空响起,紧接着坊市喧闹噪乱起来。
“怎么了?”陈子昂勉强回过神,问道。
刘兆霖抿一口茶,淡声道:
“百姓领取食物了,慈善堂每天发放定额食物券,有幸抢到者,就能免费拿米面水果蔬菜。”
陈子昂惊道:
“这样岂不是会养闲人懒汉?”
刘兆霖颔首:“不错,照这样趋势下去,一些懒惰的百姓恐怕会不事生产。”
陈子昂刚松了一口气。
就听刘兆霖继续道:
“可此獠又创立了一个就业司,百姓到此部门登记自己的技能,专长,该部门就会免费为人找工作。
“同时,该部门还免费培训等待就业人员的基本技能,以协助他们就业。”
“要还是偷懒?那就会被忽悠去兵营领饷,男当兵,女负责裁织军衣。”
“一旦进兵营,那可就不好出来了。”
厅内三人面部肌肉已经很难再拉扯了,仿佛面瘫一样,没有表情波动。
张巨蟒施行的一件件措施,完全是超脱了中原几千年的传统。
没有先例,朝廷如何防备?
抄袭模仿,陛下敢么?
“唉!”
深深的叹息仿佛石子掉落幽潭,陈子昂仰着脸,神色变得迷茫起来。
十二月初三,晴,黄道吉日。
城外喜鹊叫喳喳,长安城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铛!”
“铛!”
“铛!”
长安城望楼钟声悠扬,吉时已到。
城内长街早已是围满了观礼的人群,同时一片欢声大起。
崔家壮观的队伍一进城,引来街边无数的百姓叫好,喧闹声响彻云霄。
崔家族人携带着海量的糖点、水果、小吃和铜钱等物,在向人群抛洒。
走进长安的那一刻起,这些小礼品就像是雨点一样的纷纷洒向沿途的市民百姓,再无停歇。
光是这一项开支,就不是一个奢侈可以形容。
但凡队伍经过的街道,每一颗树都用彩绢包裹了起来,婚礼结束之后,这些彩绢可以任由百姓取用。
而且,中山王府有言,只要是今日降生的婴儿,每家都送六百六十六贯喜钱。
这是什么?
无与伦比的豪奢!
“皇帝迎娶皇后的排场,也不过如此吧?”
“可不是,这哪里是迎婚,这是散财啊!”
“这样的盛世婚礼,真是让人惊叹。”
“哼!见识浅薄,据说清河崔氏的嫁妆都几百万贯,还赠送了足足几千悍卒,中山王和门阀望族的结合,这点场面不足为奇。”
“你卖弄个啥?当年你娶你家婆娘,就一辆驴车搞定。”
“……”
队伍一路过去,穿越偌大的长安,所过之处,无不是人山人海欢呼四起。
一些深闺女子羡慕嫉妒到心在滴血,连身份高贵的李仙蕙,站着人群中,遥望着队伍,都不免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