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你要无法无天?!”
宋之问脸色煞白如纸,嘴唇轻轻颤抖,整个人如同风中摇摆的树枝,不停的颤栗着。
张易之置若罔闻,冷声道:
“我是皇子,我是九五至尊的儿子!”
“你刚刚用什么眼神看我?”
“没……”宋之问摸着脸颊哽咽。
张易之一步步走向他:“敬畏呢。”
“恭顺呢?”
“你眼里刚刚没有敬畏恭顺,你忘了尊卑有序,我只好提醒你。”
说完蓄满力道的一巴掌甩过去。
砰的一声。
宋之问如断线的风筝砸在地上,嘴里呕出几颗带血的牙齿。
全场死寂。
群臣眼底有丝惊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巨蟒真是精明啊,将身份地位利用得淋漓尽致。
此獠已经披上一层光鲜羽毛,虽然是虚有其表,但谁也不能否则,此獠就是皇子。
皇子打臣子,从礼法上讲,毫无可指摘之处。
狄仁杰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他看懂了中山王的意图。
同样在提醒。
提醒世人,他是皇子。
利用计谋挣脱了紧箍咒的束缚,现在皇子的身份,于他而言,利处远远大于弊。
武则天眯了眯眸,胸腔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
“以后见到我,眼里必须满满的敬畏。”张易之居高临下俯瞰着宋之问。
宋之问忍着强烈的耻辱,唯唯诺诺道:
“臣……臣……臣遵命。”
似是心有灵犀,群臣纷纷将目光锁定庐陵王。
李显满脸臊热。
身旁的韦氏也是一脸难堪,满腹委屈。
瞧瞧,人家还只是个义子,利用身份,嚣张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你这个真儿子,偏偏懦弱无能,见到大臣都快要点头哈腰。
你要有此獠脚底皮的本事,皇帝宝座都坐得稳稳的。
天差地别啊!
宗庙外。
一时间安静无比。
望着张巨蟒跋扈的模样,满朝权贵冷眼旁观。
武则天凤眼微微眯着,旁人难以窥破她此时的内心活动。
“母皇。”张易之看向她,笑意盈盈:
“宗庙祭祀儿臣就不参与了,还有册封仪式,一切从简。”
“朕依你。”武则天语调沉稳,不见任何波动。
似是想起什么,她又强调了一遍:
“你派人接旦儿一家进京,出了差错,朕唯你是问。”
“儿臣遵命!”张易之恭恭敬敬的回答。
武则天面无表情道:“回去吧。”
“儿臣告退。”
张易之说完目光环顾群臣,在武三思身上停了几秒,而后转身离去。
刹那间,群臣双肩一坠,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此獠带给所有人一种特殊的压抑感,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匹嗜血魔狼。
它眼睛里闪烁着死亡的火焰,目光潜藏着攫取天下、撕碎一切的欲望!
“乌云密布,闷闷的,刮起了风。”
宰相娄师德注视着白袍远去,喃喃自语。
狄仁杰听到这句话,轻轻叹了一声。
这是下雨的前兆。
暴风雨前的宁静能维持多久?
也许暴雨转瞬即至,或许永远不会降临。
中山王府。
府邸四周岗哨林立,宅邸中到处设有重门复壁和暗道机关。
府门前,张窈窕扎着肉包子似的发髻坐在石阶上。
小姑娘耸拉着脑袋,目光不时眺望远处。
“嗷呜——”
雪狼突然闻到熟悉的气味,嚎叫一声,从石阶一跃而下。
“啊啊啊,大锅!”
瞧见最前面高高的身影,小麦芽兴奋极了,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小短腿飞奔而来,一头撞进了张易之的怀里。
“大锅,我好想你呀——”
小麦芽激动地搂住大锅的腰,哇哇大哭起来。
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脸都哭花了。
“傻孩子。”张易之拍了拍幼妹的头,又欣慰又好笑道:
“哭什么,你大哥还没死呢。”
小麦芽抽抽噎噎,瘪着嘴道:“大锅,我现在不傻了。”
“傻窈窕。”张易之没好气的说:
“你要是不蠢,还能到现在都没发现你踩着我脚了?”
“喔……”
小麦芽一吐舌头,赶紧后退几步。
“走吧。”张易之拉起她胖乎乎的小手,见她还在掉金豆子,斜睨道:
“以前我回来,可没见你哭过。”
小麦芽仰起小脑袋看他,脆生生道:
“外面的坏蛋跟我说,你大锅快死翘翘了,你家要办葬礼吃席啦。”
“想到要亲口吃大锅的肉,我就好想哭。”
回锅肉?
张易之气急,一把将她横抱在怀,往小屁股上招呼了几下:
“又重了十几斤。”
小麦芽鼓着腮帮,小声的说:“都怪裹儿姐姐,她每次都拿好吃的过来。”
“不对,她让我喊大嫂,还整天送给我漂亮的裙子呢。”
“大锅,我上次捡到几块铜板,都上交给官府了呢。”
“还有喔,我在公主府睡觉尿床,快被义母打死了。”
“还有还有……”
伴着碎碎念,张易之走进府邸,就见臧氏静静地站在走廊,眼圈通红。
“娘,孩儿回来了。”他上前搀扶着娘亲的手臂。
“易儿,让娘看看。”
臧氏娇躯轻微颤抖,攥住张易之的手簌簌落泪。
“兄长。”转角处,张昌宗心中百味杂陈的叫了一声。
“易儿!”
“我的易儿你终于回来了!”
“这几个月真是担心死为娘了,生怕……呜呜呜~”
臧氏忍不住喜极而泣,多日积攒的担忧和挂念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府邸沦为整个神都城的焦点,她一直强撑底气,生怕软弱会成为突破口,给家里带来灭门之灾。
但是现在。
她儿子回来了!
张易之接过丫鬟递上的手帕,给臧氏擦拭泪痕。
“哎呀,我都饿了。”小麦芽扯了扯大锅袍腿,眼巴巴道。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臧氏狠狠剐了她一眼。
膳厅里。
臧氏不停给张易之夹菜,口中娇声问道:
“易儿,你都成了裹儿的叔叔,这结婚合适么?”
张易之笑了笑:
“听这话,娘对她是相当满意啊。”
“这可不。”臧氏杏眼笑成月牙儿:
“长得可人嘴也甜,现在成了你义侄女,亲上加亲。”
这段时间恶劣的形势,张府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临深履薄之感。
安乐郡主时常造访,舒缓了府邸紧张的气氛。
“对了。”臧氏表情立刻严肃沉凝,蹙眉道:
“崔氏女做侧妃,她会不会篡位?她娘家势力可不弱啊。”
说着说着臧氏放下筷著,以手托腮,自言自语道:
“老娘还是得拿出点祖传宅斗术,让她俩服服帖帖的。”
“还有一个。”张易之冷不丁道。
什么?
臧氏瞪圆眼睛,很八卦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