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杏花开放之后,精卫就忙的不可开交,每年放蜂时节,一直都是精卫最欢喜的时候。
她喜欢吃蜂糖。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天吃半斤蜂糖的事情惹怒了云川,揍了她一顿之后,她就很想将每天吃半斤蜂糖的习惯保持下去,毕竟,每当蜂糖放进嘴巴里的时候,精卫都能感受到持久的幸福。
精卫还记得云川在揍她的时候,一边揍一边说什么糖尿病,这就让精卫难以理解了,蜂糖那么好吃,怎么可能会吃出病来呢?
想到这里,精卫就不自觉地挠挠屁股,恶狠狠地埋怨云川,不就是一天半斤蜂糖吗,怎么就能吃出病来呢?至于用鳄鱼皮带抽她?
大群大群的蜜蜂从蜂箱里倾巢出动,直扑眼前粉色的杏花。
这个时候放蜂,其实还是有一些冷的,不过,精卫的经验很足,只要在每日太阳猛烈地时段里放蜂,就不会出问题。
今年,幼小的杏树终于长成了大树,杏花开的密密匝匝,重重叠叠的,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稍微带一些清冷苦意的杏花香味。
眼看着仆妇们将所有的蜜蜂都放出来了,精卫就躺在一张树藤编织的躺椅上,愉快的从小包里取出一个黑红色的柿饼,这是那个男人殴打她之后,为了不让她一直哭给的安慰品。
想比蜂糖,精卫其实更加喜欢吃柿饼,尽管这东西的甜味不如蜂糖,可是,每当精卫将两块柿饼去掉柿子蒂捏在一起,再狠狠地咬一口这个甜糯绵软的东西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会呻吟出声,忘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只想跟吃柿饼的感觉相伴到老。
每当手中的柿饼被她吃完之后,她就开始考虑自己怎么做,才能让云川再揍她一顿,只要能吃到柿饼,即便是用鳄鱼皮带抽她都无所谓。
一群群身着麻布衣衫的仆妇们排着队,将双手抱在腰上,排成一排排在天宫里穿梭,片刻之后就抵达了自己应该抵达的位置,有的开始开始擦拭地板,有的开始开始清洁墙壁,摆件,更多的开始清理院落里,天井里,水池里的落叶。
她们干起活来整齐,有素,快捷,如同一阵微风吹过,就把昨夜那一场大风带给天宫的垃圾清理的干干净净。
依靠在宫墙上的树木,也在一群同样衣装的男子用锯子锯断,分成几截之后装在板车上迅速拖走。
还有一些男子在天宫房顶上快速的游走,只要发现有破损的瓦片就迅速用手里的瓦片替换掉。
这一切都进行的悄无声息,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
精卫从一张裘皮中冒出头来,先是看看睡在身边的女儿,见女儿睡得很熟,就亲昵的亲一下孩子的额头,然后就伸出胳膊去找云川,结果,摸空了,在朝另外一边的小床上看过去,发现小床上的裘皮已经叠的整整齐齐的铺在小床上,那只塞了麻布显得很真实的狼头正有气无力的看着她。
桌子上有一件白色的茶壶,茶壶边上还配着六只同样洁白的茶杯,茶壶的握把处缠绕着一圈圈好看的茶黄色竹筋,这是为了防止主人倒茶的时候烫到手。
茶壶边上有一个红色的木盘,木盘里放着四个同样是白色的瓷盘,可惜,瓷盘是空的。
这让精卫非常非常的失望,瓷盘是她昨夜睡觉前特意放在茶壶边上的,她以为,只要自己早上睁开眼睛,这四个瓷盘就该装满柿饼,蜜饯,果干,以及褐色的麦芽糖。
昨天下午,精卫陪着云川从仓库里拿来的很多的发了芽的麦子,她亲眼看着云川把这些已经一寸长的麦芽捣碎蒸煮,过滤,再接着熬煮,当时明明已经弄出来了好多好多的褐色糖块,自己就吃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糖块真的好吃,昨天入睡前,云川还答应今天可以给她好多麦芽糖吃……
“骗子!”精卫非常的愤怒,没有柿饼,果干,蜜饯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答应好的麦芽糖都没有?
精卫愤怒之下,声音难免大一些,将原本在沉睡的闺女给吵醒了,小小的孩子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张开嘴哭嚎起来了。
孩子的哭声在高大的房间里显得极为响亮,马上,就有两个穿着麻布衣衫的,头戴护耳薄帽的仆妇匆匆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将双手放在胸口暖热之后,这才抱起哭嚎的孩子,为她处理包在胯下的麻布。
精卫坐起来,脸色黑如锅底。
“族长呢?”
“族长在天宫学堂里,今天是族长大讲的日子。”一个仆妇小心的回答道,她们不是真正的奴仆,是一群依靠天宫干活吃饭的女儿,明知道精卫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对精卫的畏惧依旧让她们不敢不实话实说。
“把我最漂亮的衣服拿过来,还要那一双红色的鹿皮靴子……再给我牵一头驴子过来,要那只大眼睛长睫毛的小母驴,把我的双肩背包拿过来,还有我的斗篷,再让女肥带上炉子跟肉,我们去桃园烤肉。”
此时孩子换上了新的柔软暖和的尿布,终于安静了下来,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示意精卫抱她。
精卫喝了一口温水漱口,又用热毛巾擦拭了胸口跟双手,这才抱起女儿,将她放在胸口上吃饭。
春日里的常羊山上没什么好景致,松林还是黑乎乎的,竹林也是干巴巴,山上的草才长出来不长时间,不像山下的向阳坡,那里已经是繁花似锦的好场面了。
山峰上的钟声响起,总共敲击了十下,不等钟声停下,云蠡就迅速合上书本,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看书看的出神的父亲。
小苦熟练地将云蠡的书本翻开,用手指点一点书本上的大字,示意他接着写字。
最后一声钟声比之前的声音都要大一些,云川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云蠡道:“已经读书认字一个小时了,现在可以休息半个小时。”
云蠡欢呼一声,再一次将书本合起来,抓住放在地上的竹子丨弹丨弓,就要迅速的向外跑。
云川又对小苦道:“带他爬山去钟楼,问问今天的敲钟人是谁。”
小苦点头道:“今天是大换班的时间,我估计敲钟人应该是一个新手,敲最后一下的时候,力道没有掌握好,族长是希望云蠡爬山呢,还是惩罚敲钟人?”
云川看了小苦一眼道:“两者都可!”
小苦冲着在院子里拿着竹子丨弹丨弓胡乱发射弹丸的云蠡笑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片刻之后,在云蠡的嚎叫声中,两人的脚步逐渐远去,目标——一里外的钟楼。
女姼捧着一卷丝绸走了进来,将丝绸放在云川的面前,就坐在对面的一个蒲团上等候云川检查。
云川看了一眼女姼挺拔饱满的胸口道:“这么说,你们织锦成功了了?只是,为什么要给我看,而不是拿给精卫看呢?”
女姼淡淡的对云川道:“王后正在桃林烤肉,我担心她的油手会毁掉我们的三个月的辛劳。”
女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巨匠的骄傲,这种骄傲跟地位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跟她的成就有关。
云川想了一下精卫吃肉吃的满嘴流油的模样,就特意起身,去了外边的水池清洗了双手再用麻布包裹起来,等手上的水汽没有了,这才慢慢的打开了这卷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