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知道,这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来呢?一切都是假的,却又假的那么真实。
后来我把头低在桌子下,抹着眼泪就哭了;人到了最后时刻才能感受到,见一面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啊!我想见你,再看看你的容颜,摸一摸你温暖的小手,闻一闻你身上的味道……
只是不可能了,我不能让你为我而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父亲好像走过来了,他拽了拽我领口说:这是喝了多少啊?玲玲来了也不知道起来接一下!
我仰起头,视线模糊地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那个缥缈的女人;我坐在那里傻笑,我没想到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竟然这么真实!
父亲又瞪了我一眼说:看来真喝醉了,瞅他那样儿,傻不拉几的。
然后那个女人就捂嘴笑,又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几个嫂子赶紧给她夹菜拉话,她一点都不见外地吃着说:这次来得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是给几个嫂嫂,带了点化妆品,给几个侄子带了点玩具。
我的这俩嫂嫂,真是彻底继承了二婶贪便宜的优良传统,一听有化妆品,那眼睛里都冒绿光了!跟蒋姐说话,那更是亲上加亲,连“玲玲”都不叫了,直接一口一个“俊俊家里的”。
我被这种称谓,给一下子弄笑了;只有我们这种乡下土地方,才会管过门的老婆,叫“谁谁家里的”;蒋姐可是大城市来的,人家是大家闺秀,两个嫂子给她冠上这种称号,真的老别扭了,特别搞笑。
而她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对“俊俊家里的”这个称谓,感到异常满足!见我在那里笑,她立刻不笑了,反而伸手拧着我耳朵说:你笑个屁,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吗?!
我被她扭得“嗷”一嗓子,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我幻想出来的,而是真的!
真的特别疼!
我没想到她会来,眼前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难以置信!
可一切又都是真实的,她精致的脸庞,乌黑的眼眸,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还有她标志性的揪我耳朵的动作,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在那一刻显得无比清晰!
嫂子们一看她打我,忙不迭地就劝说:俊俊家里的,你可不要这样,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么多亲戚朋友,得给你男人留点面子。
她被说得脸红了,当时好多人都往我们这边看,她害臊地松了手,又打了我一下,特没好气地小声说:先放过你,回头再跟你算账!
我揉着被她揪红的耳朵,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仿佛时光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我们认识的时候;那时她是我上司,她是蒋主任,我一不听话,她就揪我耳朵,耳提面命地训导我;回首间我才发现,那个时候我的我们,才是最幸福、最相爱的。
她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又跟桌上的哥哥嫂子们喝酒,后来她还拿着杯子,去敬了我爸和刘婶儿;喜庆的氛围蔓延,因为蒋姐的出现,父亲的开怀大笑,整个婚礼进入了最高·潮。
而我却失落的要命,她不该来,不该出现在这里;虽然我想她,想在临死之前再见她一面,可一想到接下来对她的伤害,我宁愿不见!
可她人已经来了,我从没发现她还有这么死缠烂打的一面,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我瞒不住了;我的身体状况,容不得我继续欺骗下去。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甚至想为了她,去接受亦舒母亲的条件,去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
后来我只能不停地喝酒,逃避现实中的一切选择和矛盾;我不想继续伤害蒋姐,更不想做汉奸,我不知道该怎样了,只想把自己灌醉,甚至死在睡梦里。
婚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亲戚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天我只模糊的记得,有人扶着我上了床,给我脱了鞋和衣服,又给我盖了被子。
深夜里我恍惚醒了一下,发现身旁抱了个软软的、肉肉的东西,好像是个人;我困得没有睁开眼,而是把脑袋往里面拱了拱,接着有一双小手,轻轻拍打着我后背;接着我又睡了,特别踏实、心安,甚至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她,是真的!她就躺在我旁边,穿了件浅粉色的睡衣,睡衣有两颗纽扣没系,我隐约能看到,她胸部白皙高挺的圆球。
她突然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摸了摸我的身体,又微微睁开了眼睛;我们就那么躺着,脸对着脸,几缕头发散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温热的呼吸,一阵阵朝我脸上吹。
她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伸到我脑袋上,一遍一遍地摸;后来我也伸出手,在被窝里摸着她柔软的后背,她挺翘的屁股,修长的大腿。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说:俊俊、玲玲,我跟你妈要回一趟她娘家,你们两个也别赖床,过会儿去趟你舅舅家;他那边给玲玲摘了不少果子,你们过去拿一下,顺便把礼还了。
婚后第一天,新媳妇和女婿回门,是我们这里的习俗;即便父亲是二婚,也不能破了规矩。
刘婶儿也在外面说:那个…我给你们做了早饭,就放在锅里热着呢,一会儿起来别忘了吃。
“嗯,知道了爸、妈!”这是蒋姐说的,我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这样称呼了我的父母。
“玲…玲玲,你刚才叫我啥?”父亲明显愣了!
“爸,赶紧忙你的去吧!”蒋姐坐起来,假装不耐烦道。
“好好!我们走,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我爸直接乐坏了,声音里都带着笑。
刘婶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夸蒋姐说:你们家这媳妇,嘴跟抹了蜜似的,可真是会哄人啊!
待他们离开以后,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我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终究还是来了,我苦苦掩饰的一切,似乎都白费了!我更不可能赶她走,一来心里真的不舍,二来父亲要是知道,肯定能骂死我。
“你不该来的。”我把头转向一边,没有看她。
“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该来?”父亲一走,她立刻把脸冷了下来。
我还想跟她说那些,我不爱她、讨厌她的话;只是此刻,我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我们睡在了一张床上,我们的眼神骗不了对方;所有的感觉、气氛,都说明了我们是深爱彼此的。
见我不说话,她冷笑了一下说:我就是对你太好了,太放纵了;当初我要是对你严一点儿,看得紧一点儿,或许你也不会折腾这些事儿!所以我跟你说,将来我还得管着你,对你硬气一点儿;不然你小辫子又翘天上去了!
我猛地转头看向她,无比悲伤地咬牙说:你别再幼稚了行吗?你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我,轻轻咬了下嘴唇,然后微微低下头,手拉住我的手,放在她腿上说:我知道,立国全都告诉我了。
“他妈的,这个混蛋!”听到这话,我顿时怒不可遏!他不该告诉蒋姐的,他这是在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