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这娘们儿的心思,还真是刁钻!毕竟我现在,在白市长和厦城丨警丨察眼里,那可是功臣,是摧毁盗矿利益链条的无名英雄!任谁会怀疑一个,亲手摧毁盗矿利益链的人,去做蛇头呢?
而且就凭我跟老程和立国的关系,凭我这些年,跟他们相处下来的人品,打死他们都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不得不说,如果我做了蛇头,那将是盗矿组织最好的掩护,而栀子这个女人,她真的精明到骨子里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如果不做,用不了几天,药性一爆发,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活着重要,还是你心里,所谓的‘道义’重要,你可要想清楚了。”
听到这话,我抬起头,看了看可爱的村子,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花;某一瞬间,我竟然犹豫了!因为只要活着,我就能照顾我亲爱的父亲,就能陪伴我心爱的蒋姐,还有刁曼、沈梅、陈枫,我的亲人和朋友,我就不用告别他们了。
深吸一口气,我皱着眉,死死捏着拳头,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回她说: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行吗?
她再一次笑了,那笑容很得意、很冷血,就仿佛一切都逃不出她的掌心,她说:要尽快考虑啊,不出一周,你就是想答应,都来不及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可她的声音,却如魔鬼般的诱惑,在我脑海里萦绕着,久久都不曾散去。
坐在山坡的草地上,我抽着烟,一口接一口;我甚至说服自己,即便我不去做,这种事她也会安排别人去做;这个混蛋的女人不会收手,除非她死了!
反正都要有人做,为什么不是我呢?做了就能活下来,而且就凭我现在的身份,谁也不会怀疑到我;我会把新的盗矿组织掩藏的很好,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出事!
可这毕竟,是出卖国家利益的大事啊!一旦做了,我就是汉奸、卖国贼,虽然不会有人知道,但我的良心知道,那将使我的后半生,备受煎熬。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书中的一句话:生存还是死亡,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曾经我一直认为,这是句无病呻吟的话,现在看来,却是这样富有哲理!
父亲的婚礼,是在两天后举办的;在这中间,他要打电话,让蒋姐过来,我吓得赶紧劝他说:玲玲太忙,你就是打了电话,她也来不了,反而心里着急;倒不如结完婚后,再告诉她一声。
父亲听了我的话,他没有给蒋姐添麻烦;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蒋姐竟然在婚礼那天,鬼使神差的来了……
或许是命运的使然吧,曾经我不顾一切地跑到厦城,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而这次,也是她的出现,重新焕发了我生存的希望。
生活真是奇妙,若是两人真心相爱,便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挡。
婚礼遵循了父亲的意见,毕竟是上了岁数的夕阳婚,他不想搞得太张扬,让乡亲们看笑话,所以一切从简。
我们在院子和客厅里,摆了七八桌酒席;本来房子装修的这么好,是打算给我和蒋姐举办婚礼用的,父亲还憨笑说,让他自己抢了先。
但我是真的为他高兴,单身了20年,快50岁的年纪,他也有伴儿了;而且刘婶人不错,朴实贤惠,待人热情,还会照顾人;将来即便没有我,父亲的生活肯定也不会差。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上苍对我的眷顾。
婚礼现场来了不少人,有我们老王家的亲人,有村里有头有脸的干部,也有刘婶娘家那边的人,她的两个女儿。
乡里乡亲的都知道父亲酒量大,而大喜的日子他也爱喝,可这沾了酒,他又开始絮叨,跟酒桌上的人谈起了蒋姐;说那丫头怎么怎么好,孝顺,这样的日子丫头来不了,他觉得特别遗憾。
父亲在那边开心地聊,我就在邻桌喝着闷酒;谁不知道那个女人好?我又何尝不希望她能来?只是很多事情,我都身不由己;而面对死亡,我更恐惧的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说实话,我很想念,想在临死之前,还能再看她一眼。
只是不能了,我们今生再也不能见面了!几个哥哥一个劲儿跟我喝酒,还有些远房的亲戚,知道我在外面混的好,一个劲儿跟我攀亲。
我是来者不拒,敬酒就干!我想在醉生梦死中离开这个世界,不要再纠结,不要再怀恋;亦或许我要答应亦舒母亲的条件,去做一个卖国贼,做那些违背良心道义的事。
我很矛盾,甚至痛苦,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在所有人的欢声笑语中,我不知道该怎样做出人生的抉择,所以我只能一杯干一杯,让自己变得麻木。
后来不知喝了多少,无意间我擦了擦嘴角,竟然发现手上沾了血;我赶紧抽了张纸巾捂住嘴,接着钻进了家里的厕所;酒精的辛辣让我胃里一阵翻涌,张嘴呕吐的时候,我竟然看到吐出来的食物里,夹杂着血块。
反应越来越强烈了,这是毒性爆发的征兆;扶着厕所的墙,我渐渐开始变得恐惧,这并不是我怕死,而是怕死在今天,死在父亲的婚礼上!
这在乡下来说是不吉利的,父亲大婚,儿子死亡,这会给父亲的生活蒙上阴影;甚至会传出流言蜚语,说刘婶不是吉祥人,一嫁到我们家,就克死了对方的儿子。
真要这样,我就把父亲和刘婶都害了,乡下人不会从科学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传得越邪乎的事,他们就越相信。
我赶紧拿纸擦了擦嘴,出去又到厨房,打开自来水漱了漱口。
其实我没喝多少酒,但脑袋却开始一阵阵发晕;我几乎是扶着墙回了座位,大家都以为我喝多了,并没往别处想。
后来他们再敬酒,我基本都推了;一个人趴在桌前发呆,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按道理来说,即便毒性爆发,我还能撑一个星期。
慢慢地,我又开始想她,想她会来这里找我、看我;虽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在医院,我对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
所以我开始幻想,幻想她从门口走进来,穿着米黄色的大衣,拖着黑色行李箱;走进院子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对家里突然发生的一切,表示吃惊。
然后父亲看到了她,开始欢天喜地地叫她,把她拉到桌前说:你这丫头也是,来也不提前打电话!俊俊说你忙,我也不敢打扰你。
她就吃惊指着院子,满脸疑惑地问:叔叔,家里这是搞什么啊?怎么连“囍”字都贴上了?
父亲拉着她的手,无比害臊地说:那个…今天是叔儿大喜,这个是你婶儿;等你过了门儿啊,她就成你婆婆了。
“我的天呢!”她可爱地拍着胸口,又噘着嘴巴说:刚才进门的时候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王俊,悄悄在家里娶媳妇了呢!
“他敢!”父亲借着酒劲儿,脸色严肃地说:咱家就一个儿媳妇,就是咱玲玲!那小子要敢欺负你怎样的,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那一刻她笑了,父亲也笑了,好多人都跟着凑热闹般的笑,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