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开口说：玲玲啊，俊俊还小，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现在只是看不明白，跟你还有热乎劲儿，所以稀罕你；但这股热乎劲儿要是过去了，伤心难过的人，还是你呀！

“叔叔，我不在乎，能爱一天算一天；要是哪天，他真离开了我，我不怨他！”蒋姐哭了，她的真情，瞬间让我无地自容。

“爸，这辈子，我就跟玲玲在一起，绝不辜负她！如果哪天，我要真抛下了她，那就不得好死！”咬着牙，我猛地攥住了蒋姐的手。

是的，可能我还年轻吧，很多事看不明白；但至少在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究竟有多么爱她！

听到我的话，父亲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蒋姐说：问题就出在这儿，当你们30岁、40岁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有了孩子，一家幸福美满；丫头啊，那时你心里，会对小俊有愧疚吗？你会感到痛苦吗？

蒋姐含着眼泪，克制着嘴唇的颤抖说：会！那我就给他生一个，就是死，我也会冒险！

“可是死，能解决问题吗？你让活下来的人怎么办？！”那一刻，父亲的眼睛也浑浊了，他把烟袋放到地上，轻轻擦了擦眼睛说：俊俊妈，在很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明白一个男人，一边养着孩子，一边对着照片流泪的心情吗？一晃快20年了，我想了她20年，难过了20年；就盼着俊俊快点长大成家，我彻底放心以后，就去找他妈妈。

讲到这里，父亲站起来说：道理我就讲到这儿吧，玲玲，你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你痛苦，也不希望俊俊痛苦。

说完，他直接起身回了屋。

那个夜晚，那个雨后的院子，父亲走了，只有我和蒋姐跪在那里，泪流不止！

那时我才知道，爱情经历过多少美好，结局就有多少痛苦；父亲并没有为蒋姐不能生育而失望，他只是给我们讲了个道理，为我们着想的道理。

可能还是年轻吧，那时我想得依旧很简单，她不能生，我就不让她生；缺了我这个男人，她想生也生不出来；两个人在一起，开心的过一辈子，这不就挺好吗？

但蒋姐却比我成熟啊，尤其作为一个女人，她用情比我要深，考虑的比我更多；那晚她骗了我，她说会跟我一起，坚持到底！

只是第二天，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她突然离开了我。

尤其当我看到，客厅的饭桌上，那整整齐齐的一万块钱时，脑袋顿时都炸了！

我拼命地往外跑，冲进商店的时候，我朝父亲大吼：她人呢？！在哪儿啊？！

父亲抿着嘴，不敢看我，难过地把头扭到一边说：凌晨三点就走了，你二叔找车送她去的机场，现在那丫头，应该到家了吧？！

“爸，我得去找她，这就走！”说完我跑回屋，拿了钱包和证件，只是刚到院子里，她的电话就打来了。

看到拿串熟悉的号码，我突然有些不敢接，因为我知道，她这时候给我打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逃避有用吗？很多事情，你根本就绕不过那个坎儿；我即便去厦城见了她，不还得一样去面对吗？！

我接了，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已泪流不止！

“小俊，别哭！”她是笑着，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姐，我这就去找你，你不要难过好吗？我说了会陪你的，我马上就出发。”我还是哭了，因为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在现实面前，语言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电话那头，她语气轻盈地说：你先听我说，别冲动，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王俊，你想让姐姐以后痛苦吗？如果不想，就听你爸爸的话，让他老人家安心；我觉得你爸说的很有道理，即便你爱我，一直陪着我，但真到了一定岁数，咱们没有孩子，姐姐会心痛的，这种痛，会让我内疚一辈子！

她叹了口气，又说：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吗？我不想，你也不想，对吧？！

“可是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会跟我一起面对的，你说你豁出去了！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这些吗？”我蹲在地上，使劲抑制着眼里的泪。

“就当是我自私吧，既然两个人在一起，最终的结果是痛苦，那又何必呢？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想开开心心过完一生；但你不一样，年轻帅气，还有学历，你将来会很精彩的！”

“没有你，我还怎么精彩？！”咬着牙，我一拳砸在了地上。

“把我忘了就好了。”她淡淡一笑，语气比我要轻松。

我猛地吼道：我忘不掉！你能忘吗？蒋玲，你真的能忘吗？

她深吸了口气说：我忘不掉，也不会忘，我会把这份感情，永远珍藏起来的；那个爱哭的男孩，那个为了保护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傻瓜，怎么舍得忘呢？这可是姐姐，最珍贵的记忆啊！

含着眼泪，我刚要说话，她却话锋一转说：但你可以忘掉，重新找个女孩，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等将来结婚有了孩子，就什么都忘了；人家初恋，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这要跟女孩分一次手，那以后就不过啦？！

“你不要说的这么轻松好吗？别折磨我，你已经离开过我一次了！”仰起头，我痛苦地望着天空，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这样？！在一起不好吗？真的有那么难吗？

“行，那就不说了，你好好想想吧，别光为自己着想，想想我，想想你爸爸；或许某天，等你想明白了，一切的心结也就打开了。”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那天，我就那么愣愣地蹲在那里，从上午一直蹲到中午；我以为这是场噩梦，还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虽然没被打醒，但我依旧认为，这就是在做梦！

她怎么可能会离开我？昨天我们还那么好，她在店里买东西，我们去小树林约会；她还说不管怎样，都会坚持到底！

后来我就躺在床上，整个人浑身无力，什么也不想干，提不起精神，总感觉心里缺了一大块东西，无比空虚。

一晃一周，我就那么在床上睡着，很少吃饭，除了迷迷糊糊上厕所，我基本都蒙头大睡！因为我想把这个梦睡醒，醒来之后，她还在，一切都还正常。

当然，睡不着的时候，我也逼着自己去想，和她在一起，真的会带来痛苦吗？30岁、40岁以后，我们的爱情会变质吗？她会因为没有孩子，而对我一生愧疚吗？

我翻来覆去地想，就是感觉哪里不对！照她这么说，那些不孕不育的，人家日子还能不过了？而且父亲，并没有反对她不能生孩子的事，这说明，父亲已经接受了她身体的缺陷；他老人家只是考虑，我们今后能不能幸福这个问题。

可那个死犟的女人啊，她认定的事，就很难再去做出改变；尤其现在，厦城那边危机四伏，我估计她想跟我分手，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天，周末大中午的时候，父亲急匆匆进来了。

他掀起我的被子，愤愤地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还睡？！

“爸，你忙你的，我死不了。”说完，我又要拉被子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