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那边传来消息,青州失守了。”
杨千幻闻言,吃了一惊,但没有气急败坏,振奋道:
“只有局势危急,才能凸显出杨某的重要性啊,待我练兵结束,力挽狂澜,看云州那群乱臣贼子,纳头来拜,祈求活命。”
李灵素沉声道:
“监正,被封印了..........”
杨千幻“呵”了一声:
“那真是天大的好事,监正老.......师误我多年,没了他的压制,我杨某才能出人头地啊。”
李灵素微微摇头:
“杨兄,我不是再跟你说笑。”
当即把许七安那里得知的情报,转述给了杨千幻。
听完,杨千幻默默站在那里,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好长好长时间后,李灵素听到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知道了........”
这时李灵素从未听过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的浮夸和玩世不恭,陌生的不像出自杨千幻之口,又或者,这才是他正常的声音。
“不要告诉采薇。”
杨千幻再次说道。
青州。
姬玄左手按住刀柄,右手拎着酒壶,推开葛文宣住所的门。
葛文宣穿着术士标配的白衣,坐在案边研读兵书。
“姬玄少主日理万机,不忙着招兵买马,筹备粮草,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葛文宣笑眯眯道。
“和谈使者是我二弟,我听说是你举荐的,过来找葛将军要个说法。”
姬玄把酒和刀拍在桌上,眯着眼,皮笑肉不笑:
“听完你的话,我再决定是喝酒还是拔刀。”
作为云州军里,青壮派中的两位实权人物,葛文宣和姬玄的关系向来微妙。
既是好友,又是竞争关系。
既能坐下来喝酒谈笑,又会因为争夺资源拍桌子瞪眼。
戚广伯治军严厉,赏罚分明,不会因为姬玄的身份而有任何偏私。
“姬远公子才华横溢,能言善辩,口才向来犀利,又是城主的子嗣。由他来当使者,与大奉和谈,再适合不过。”
葛文宣道。
姬远是姬玄的弟弟,一母同胞,都输庶出。
在一众兄弟中,排名第九。
与阳刚温和的姬玄不同,这位九公子不爱修行,嗜好读书,是潜龙城主子嗣里,学问最好的。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学以致用,文思敏锐,并不是读死书的呆子。
“带兵打仗,姬远公子不行,但朝堂论辩,舌战群儒,他可比你这个大哥要强太多了。”葛文宣笑道:
“连我都辩不过他,说不过他,读书还没他多,你说气人不气人。”
姬玄毫不理会他的说笑,脸色严肃,沉声道:
“你没和许七安打过招呼,你不知道,姓许的就是个疯子。”
葛文宣依旧平静,道:
“如果我告诉你,使团里,有元霜小姐和元槐少爷呢?”
姬玄愣住了。
葛文宣继续道:
“是国师的主意,许七安是什么人,他比我们更清楚。和谈能解决朝堂诸公和小皇帝,而元霜小姐和元槐少爷,则能让许七安投鼠忌器。”
姬玄皱了皱眉。
房内一时沉默。
姬玄想起当日在雍州城,许七安挑断许元槐手脚筋,但确实留他一命的事。
此人不会因为骨肉之情束手束脚,但确实不是冷血无情之辈,手足兄弟对他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葛文宣则想起了前些日子,许平峰说的话:
他不是嘲讽我冷血无情吗,那我就把他的弟弟和妹妹送到他面前去。
葛文宣喃喃道:
“老师是天下一等一的寡情之人啊。”
早朝,金銮殿。
永兴帝渐渐开始害怕上朝,害怕桌上摆的折子,因为上面的东西让他坐立不安,焦虑不已。
流民成灾的,国库空虚的,青州失守的,京城百官人心惶惶,还有最近流言四起,各州布政使司传回来折子,说是民间到处流传着“监正已死,大奉将亡”的
闹的民间也人心惶惶,以为大奉真的要亡了。
对于这类散布谣言,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为,历朝历代的做法是严惩,最常用的是流放,以及菜市口斩首,震慑百姓。
但在动乱时期,谣言漫天飞,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恐怕底层的官员也是这样的心思。
且青州确实失守了,逃战的百姓把消息传完各地,一传十十传百。
朝廷得努力注定收效甚微。
现在,仿佛全天下都在永兴帝耳边咆哮,告诉他大奉要亡了,他要当亡国之君了。
永兴帝这位太平盛世里出身的君王,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但今天上这个早朝,永兴帝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就如绝境之人看到曙光。
昨日,雍州布政使姚鸿传回来一份折子,内容是——云州叛军主动议和。
此外,姚鸿还在折子上告了杨恭一状,因为杨恭拒绝议和,试图把这件事压下来。
此罪当诛!
“姚爱卿当真是朕的肱股之臣。”
昨日,永兴帝看完折子,喜出望外,至于杨恭,他暂时不打算处置,因为雍州还得靠他守着。
“诸位爱卿,昨日雍州布政使姚鸿递上来一份折子,那云州欲与我朝议和,停止干戈。”
永兴帝环顾众臣,高声道:
“尔等以为如何。”
金銮殿内的诸公,早已得到消息,闻言并不惊讶,首辅钱青书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发表看法:
“此计,恐是叛军的缓兵之计,陛下还请三思啊。”
不等永兴帝说话,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钱首辅何时与杨布政使如此默契了?”
说话的是兵部都给事中,喷子里的领头羊之一。
钱青书皱了皱眉,审视着兵部都给事中,淡淡道:
“严大人有何高见啊。”
兵部都给事中,高声道:
“陛下,自秋收以来,十万大军被魏渊葬送在靖山城,入冬后,又有近六万精锐折损在青州。再这么打下去,我大奉的将士必定耗损殆尽。
“而各处流民成灾,兵力紧缺,兵部已经抽调不出兵马支援雍州了。臣认为,议和实乃正确之举,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兵部尚书欲言又止,叹息一声,选择了沉默。
“解燃眉之急?”
右都御史张行英冷哼道:
“要想议和,叛军必定狮子大开口,只怕之后,朝廷更加没有余力与其抗衡。钝刀割肉的道理,严大人不明白?”
这时,户部尚书出列,沉声道:
“张御史如此明察秋毫,洞悉局势,不如我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让给你来做。”
说罢,冷笑一声,朝永兴帝作揖,大声道:
“陛下,国库空虚,朝廷若是继续与云州叛军交战,迟早被战事拖垮。春祭将近,大地回春,我们需要的是时间。而议和,恰可争取时间,让我们熬过寒灾。”
主战派和主和派立刻掐了起来,争论不休。
每次事态面临失控,赵玄振便抽打鞭子,呵斥一声“肃静”。
永兴帝默然的旁观者诸公的争论,直到发表意见的人越来越多,主和派渐渐压过主战派,他这才看向赵玄振,用眼神示意。
啪!
赵玄振再次抽打鞭子,光亮可鉴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殿内的争论声安静下来。
永兴帝环顾众人,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