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位神魔后裔需得警惕,我们至今不知道他有何谋划。”
伽罗树菩萨因为没有脑袋,所以无法点头,也做不出表情,只是简单的“嗯”一声。
广贤菩萨又问:
“接下来有何部署?”
伽罗树声音洪亮,语调却平淡:
“待许平峰炼化青州气运,待本座拔除儒圣刻刀之力,养好伤势,再北上征伐。”
广贤菩萨沉吟片刻,颔首赞同:
“此乃稳妥之法。”
云鹿书院。
赵守把亚圣儒冠、儒圣刻刀重新请回亚圣殿。
他轻叹一声,走出大殿,朝着司天监方向作揖。
皇宫。
永兴帝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右手支撑着头,轻轻捏着眉心,神态疲倦。
他时而抬头看一眼御书房的大门,焦急的等待着。
不多时,掌印太监赵玄振步脚步匆匆的身影出现,迈过门槛,快速奔了进来。
“怎么样?见到监正了吗。”
永兴帝立刻起身,双手撑在案边,死死盯着赵玄振。
后者微微摇头:
“奴婢见到了宋卿,传达了陛下的意思。宋卿上了八卦台,说监正并不在司天监。”
永兴帝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颓然入座,有气无力道:
“宋卿可有说监正在何处?”
赵玄振摇一下头,欲言又止。
永兴帝眉头一皱:“有话便说。”
赵玄振小心翼翼道:
“当时宋卿脸色并不好,有些口不择言,慌慌张张。奴婢询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出大事了........”
可能出大事..........永兴帝陷入沉思,内心涌起不祥预感。
这时,外头值守的侍卫,甲胄铿锵的来到御书房门外,抱拳躬身,大声道:
“陛下,众亲王、郡王求见。”
永兴帝一愣,心里不祥的预感顿时加重。
青州,布政使司。
一位位吏员沉默着进进出出,一份份战报摞在布政使杨恭的案边。
“宛郡沦陷,守军全军覆没,大儒张慎不知所踪,生死不明..........戚广伯纵容叛军、流民在城中大肆掠夺、屠城,宛郡一夜间化作废墟........”
“东陵临近的郭县沦陷,守将赵广带着两千残部撤离,孙玄机离营而去,不知所踪........”
“松山县沦陷,飞兽军折损过半,守将竹钧率部众迎击敌军,死战不退,力竭而亡。许新年率领蛊族残部共八百人,守军三百人撤离,途中遭遇敌将卓浩然追杀,许新年身中一刀,生死不明.........”
一夜之间,青州第二道防线全面崩溃,青州军损失惨重。
这让青州高层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震动惊骇之余,造成了一定的骚乱和惶恐。
“诸位,青州保不住了,本官决定,退守雍州。”
杨恭深吸一口气,缓缓扫视堂内众官员、幕僚,沉声道:“去准备撤离的诸多事宜吧。”
所谓的诸多事宜,包括清空各大粮仓、军需辎重、银两,以及强行迁徙百姓。
当然,按照旧例,迁徙的百姓是乡绅士族阶层,而非真正的底层百姓。
这不是说视百姓如刍狗,而是在战乱时期,底层百姓确实没有任何价值。乡绅贵族阶层有钱、有粮、有人,笼络住他们,朝廷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好处)。
而底层百姓什么都没有,该放弃就要放弃,否则会吃垮、拖垮朝廷。
众官员默默起身,朝杨恭行礼,沉默得退出大堂,各自忙碌。
偌大的堂内,顷刻间不见人影,寂寂无声。
阳光从格子窗外照进来,这位布政使大人,枯坐在堂内,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永兴一年,冬。
青州失守,布政使杨恭率残余军队退守雍州,与云州军展开对峙。
天下震动。
深夜,司天监。
宋卿趴在桌边沉沉睡去,案上摆着各种炼金器材,丹炉里炭火尚有余温。
某一刻,宋卿突然惊醒,睁开眼,看见身边杵着一袭白衣。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孙师兄,他脸色颓废,眼神黯淡,默默的看着他。
身边还有一只白猿。
“孙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宋卿打了个哈欠,道:
“不是在青州打战吗?不会又是来要装备的吧,您可放过我吧,前阵子不是刚给了你一批装备吗。师弟我每天只睡一个时辰,铁人也要休息啊。。”
他叨叨叨的抱怨着。
孙玄机没有说话,身边的白猿犹豫一下,低声道:
“监正老师,可能殒落了。”
抱怨声夏然而止,宋卿呆住了。
这时,孙玄机轰然倒地,七窍溢出鲜血,生命气息快速流逝。
宋卿心里一颤,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丹药,一边颤声道:
“怎,怎么回事,孙师兄..........”
袁护法站在一边,看着孙玄机,低声道:
“为了查清楚监正殒落的真相,他亲自去了一趟战场。”
宋卿把脉之后,一颗心幽幽沉入谷底。
孙玄机被伤了本源,经脉尽断,五脏六腑衰竭,元神也衰弱到了极点。
这样的伤势,在一位术士身上,足以造成致命威胁。
之所以还能带着一只白猿返回司天监,大概是心里有什么执念吧。
袁护法看到了宋卿的想法,幽幽道:
“是复仇的野火,撑着他回到司天监。”
观星楼,地底。
钟璃怔怔的望着宋卿,凌乱的黑发下,眼睛很亮,似有水光闪烁。
“监正老师,死了?”
她喃喃道。
宋卿“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他脸上看不到悲恸,但麻木的模样,却更甚悲恸。
“许平峰,地宗道首,伽罗树菩萨,还有白帝,云州那个白帝。”宋卿低声道:
“孙师兄看到他们了,是他们杀了监正老师。”
见钟璃久久不语,宋卿道:
“我去一趟皇宫,告知小皇帝。”
他转身离去,地底陷入永恒的沉寂。
过了很久,钟璃抬起身边的木盒子,轻抚着盒子表面,泪水汹涌而下:
“要报仇啊,你要替监正老师报仇啊.........”
天蒙蒙亮,京城的城头,火把在寒冬腊月里燃烧,无法驱散彻骨的寒意。
露水浸透了城墙表面,在寒夜里凝结成冰,把城墙冻的宛如钢铁般坚硬。
城头值守的士卒,握着长矛,双手长满冻疮,时不时的往掌心呵一口热气,或伸出双手靠近火把,在严寒的深夜里取暖。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城头值守士卒耳中。
寒夜里,一骑快马加鞭赶至城下,猛的勒住缰绳,在城头守卒的注视下,声音嘶哑的咆哮道:
“开门,八百里加急.........”
寝宫里,沉睡的永兴帝被赵玄振唤醒,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按捺住脾气,沉声道:
“何事深夜唤醒朕。”
通常来说,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君王休息,要么是天塌下来了,要么是不想活了。
永兴帝不认为这个狗奴才活腻歪了,那么答案应该是前者,因此他语气颇为低沉,表情也凝重。
赵玄振脸色煞白如纸:
“陛下,内阁传来急报,青州失守了.........”
永兴帝呆愣在床边,瞳孔放大,表情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