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大姐,您看着给吧,能给钱就给俩钱,就是能给一个馍也行啊。”他满脸堆笑的说着,漆黑肮脏的脸都挤在了一起,又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吓跑了人,赶紧站到下风口处,蹲了下来。
“啊”,买东西问价的人反倒被他这话给弄蒙了,扭过头看着他,还一上一下的张望,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病,不要钱,反倒要馍。
“大姐,您别见怪,我这是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慌,您看着哪个顺眼,您拿走就得哩。”
这话一出口,周围有听见的人全都转过来看着他,看的让他心中直发虚,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说错了,还是做错了。
“各位伯伯,大,大哥,大姐,我初来咋到,来这里,啥规矩都不懂,确实两天没吃过饭哩,如果说错哩,做错哩,还请多多指教,多多包涵。”他赶紧站起来说着,说完了又蹲下了。
“哎哟,这后生,你真的两天没吃过东西?”那个大姐左右晃着瞧他,眉头皱起不相信的样子。
“啊!”蹲着在地上,仰头望着那大姐说道。
“给,我这还有一个馍。”
“啊,好,谢谢,谢谢,这儿的东西大姐您随便选。”陈伯康惊喜的赶忙接了过来,这馍是冷的,可在他饥饿的鼻子闻起来,一样的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他也不管旁边是否有人在看着,再也控制不住手上这馍的诱惑,张开嘴就大口大口的嘶咬着,动作还挺斯文。陕北的馍个头大,足有二两,可在眨眼间,这个馍就消失了。
“咦”,那个女的正在挑,也没去注意他,可等她挑好了之后,回过头来一看,吓了一条,惊奇的发现刚才自己给的那个馍已经没了,而这人身边可没布兜褡裢的,看他的身上也没有可藏的地方,根本也不可能把馍给藏起来。
“哎,我说大兄弟,馍呢?”
“大姐,不好意思,馍我给吃哩。”
“你真给吃完了?莫骗我哩!”
“真没骗你!”
“真是两天没吃东西了?”
“大姐,看您说的,那有拿饿肚子编事儿来骗人的哩。”他有些不高兴,可架不住这里人的关心,如果自己态度不好,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来买。
那中年女人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拿着挑好的老虎转身走了。当陈伯康看了眼她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真的好悲哀,一个风光无限的上海丨警丨察局副局长,一个仪表堂堂的国军中校,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说,还被人怀疑,这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酸苦。
“娘,你看这个,真有意思!”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跑过来,看着挂在上面的模型,用手拨弄着一个个的模型。
“你这死妮子,都告诉你了不要到处乱跑,找不着人,看你找谁哭去!”一个中年大妈边走边骂,看着挂着的东西,惊讶的说,“哎,有点意思,你这东西咋卖哩。”
“小的半个馍,大的一个馍。”通过了上一个交易,陈伯康也对这简单的买卖熟练了起来。
“啥?要馍?你是说用馍来换?”中年妇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您要是给钱,那也行啊,我不挑哩。”
“给你馍哩。”中年妇女将信将疑的递给他一个馍,见他接过去之后,右手指着那些挂着的模型,另只手将馍直往嘴里送。
又一个馍下肚了,陈伯康这才觉得口干的厉害,就像旁边的人要了口水喝。这一碗水下肚,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精气神也不一样了。不再像刚来的时候,整个人向后靠,两手压着肚子,有气没力要死的样子。
在他刚吞下第二个谟之后,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短短的时间内,他的面前围了一堆人,以小孩居多,围着他的模型围着,指着,跳着,叫嚷着,好不热闹。
这模型不是画,可以拿在手上玩,还能给人以想象。说实话,他的这模型真不咋样,用粗糙来形容一点不过,只是他的这个东西,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算得上是个新鲜玩意,懂的人对他这人会产生怀疑,不懂的人也就是图个新鲜。
早在跟虞晚晴在一起的时候,陈伯康知道这里很贫穷,什么东西都缺,什么东西都金贵,所以他的东西卖的很便宜,就只是要吃的或者能换吃的,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其他的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用。
东西卖的很便宜,还只是用一个馍来换,自然就卖得快。这让陈伯康感到很开心,自己能用手艺换点吃的,说明自己还是有用的,能一个人活下去。可他没意识到,他所制作的这些玩意,还有交换的方式,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在他的那些东西中,有一把模型手枪,那是他一时兴起随手弄的。普通的手艺人怎么会去做手枪模型,而且仅仅是用来换吃的,再加上他的这身装扮,一个乞丐,一个流浪汉,不让人怀疑简直就是不可能。
东西卖完了,应该说是换完了。手上捧着剩下的六个馍,他的脸都笑得咧开,嘴也合拢不上,想着至少明天不用再饿肚子了。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整理的,摇摇晃晃的往城外走去。这里让他感到安全,没人会抢他的,也没人驱赶他。可是在他身后,尾随着两个人,而他一点都没发觉。
更奇怪的是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关注着他,是一个身穿国军制服的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汽车的模型,眼光闪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伯康欢喜的走着,得意的哼着两句歌,还不时地张嘴无声叫唤着,完全的全身心的放松了。因为没有发出声音,没人知道他在干嘛,又为何要做这些动作。
回到了城外的临时住所,也就一个杂草隆起的窝。因为土壤很干燥,他判断这段时间以来,这里没有下过雨,也就放心的在这里住下。
一个人吃饱了,不在愁着四处找吃的,耳根也清净了,自然也就想起就在半年前,虽说不上多么奢侈,也算不上锦衣玉食,可有张床也比这地方好啊。看到这里人的装束,想着等过段时间,再做几个好点的再去换点钱,把自己给拾掇拾掇,顺便再弄一身穿戴,也好过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