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会害怕死吗？”陈伯康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是希望自己收敛一点，不要太冲动了，淡淡的笑笑，“我不怕死，如果怕死，早就投到日本人的怀里去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可我不想死在同样是中国人的手里，因为我是光明磊落的，没有做过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没有对不起祖宗，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和民族。”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说这些都还没影的事，有用吗？还有，你真以为一定就会发生吗？”虞晚晴小心的引诱着他，希望这个话题就此为止，不要再继续下去。

“是的，你说的没错，今后是否会发生那些事，谁也说不准，我也不例外！可是将来的事谁敢保证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如果真的出现了，谁又能帮我，在九泉之下的父亲也不会原谅我的。所以我很害怕，非常的害怕！”

“你不要这样激动，冷静一下好不好！对国家，对民族做过的事，没有谁能否决的，也没人能污蔑的!”

“是的，对你们而言，除了工农，我又算什么！我既不是工，也不是农，难道要把像我这样的所有人，不但从肉体上消除，还要在精神上消灭吗！”

“像你这样的人都是我们联合的对象！”

“既然是联合，那总有一天会像国共一样分裂的，不是吗！”

“你这人就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

“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中国人，包括农民，工人！我只知道，从古至今，海外各国，从没有农民和工人坐到政权的顶端，即使做到了，最终也得让位，让读书人来治理天下！要知道建设一个国家，建立一个强大的，不受外来欺辱的国家，是需要读书人的，也只有读书人才能做到，决不是仅仅靠种地的，靠操作机器的就能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

“苏俄不就是工人农民建立起来的国家吗？”

“呵呵，是的，没错！可你们知道不知道，在苏俄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杀了多少人？晚晴，你是在哪里留过学的，了解过那些事吗？”

“没听说过！哼，不知道你又是在那里听到流言传闻的。”虞晚晴越发的有些担心，如果在这样继续说下去，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好吧，没听说就没听说，反正死的那些人又不是中国人，跟我没任何关系。对我来说，这些欧美国家的人死光了才好。”

“你这是种族主义思想！是法西斯的思想！”

“呵呵，随便你说，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在租借，我可是受够了他们的气，在我面前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看着就让人恶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祖宗说过的话一点都没错，他们不灭亡，世界就会一直动荡不安，只有死光了，这个世界才会真正的有和平。”

“你这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

“对，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想法。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品尝到的，也会像现在这样体会到受制于人的滋味。”

“听你的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认为只有你自己才是清醒的，别人都是糊涂的。真以为天下皆醉，唯你独醒啊！”虞晚晴很不满他这样说，再说下去真会出问题的。

“呵呵呵，说大了啊。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厉害，聪明人多的是，比我聪明的更是比比皆是。我又不是个嗜血狂徒，更不是个杀人取乐的人，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我自己亲身的经历，有感而发。”

“你自己就是这样的思想，其他人又是另外的想法，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不能统一。难道就靠着现在四分五裂的思想乱流，就能建设这个国家吗！就能让这个国家强大吗！”虞晚晴趁机抓住机会，狠狠的戳中他的漏洞。

“所以说，我做不了你们，只能做我自己！”陈伯康愣了，想了想，沮丧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下了头。

“你就不能把你的思想开阔一些吗，做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吗！”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虞晚晴心有不忍，和蔼的劝慰说道。

“那也要有命活才行。”

“谁不让你活？你不相信谁？”

“不相信一个内心充满了争斗思想的人！在这种人手底下，想要活命真的很难啊！这比咱们这些拿真刀真枪的人去杀鬼子，除汉奸还要可怕。我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是特务又是汉奸，要想不死，要么闭上嘴，要么就去见阎王！”陈伯康露出担忧的神情，茫然无故的向上看着，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哼！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只会张嘴胡乱说话。”

“哼，我胡乱说话？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假话空话，我说的话，告诉过你的情报，你们相信了吗？重视了吗？结果又如何？还不是损兵折将，能挽回人命吗？对了，我想请教一下张将军，你们在山东的根据地去年被日军扫荡，情况怎么样？”被虞晚晴的话一激，陈伯康已熄灭的怒气，再次被激发出来。

张将军一愣，没想到他把话转到自己身上来，摇摇头说：“情况不好，损失比较大。”

“恐怕是很大吧？”陈伯康冷笑了起来，看着虞晚晴说，“你看到了吗，你还要我怎么说，难道要让我把心掏出来，你才相信我吗？”

虞晚晴脸色有些发白，张嘴想说话，马上把手捂住嘴，转身往卫生间跑去。陈伯康没在意，以为她只是听到自己这样说，心情激动之下，忍不住想要哭，又不好表现的失态才跑开的。同时，他也感到心有愧疚，自己真不该这样跟她说话，彼此伤害，徒留悲伤，何必呢！

“小王，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以我个人之见，还是觉得你的看法太狭隘了，没有从根本上为老百姓去考虑，你认为呢？”

“嗨，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是，如果我连自己都活不好，又怎么让别人相信呢？我以前给人举过一个例子，假如我帮助了其中一个人发家致富，其他人都把我当成能人，无论说什么都相信我说的话，不再相信你们的话，你们会容得下我吗？”

“那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为什么就不能带领大家一起发家致富呢？”

“因为这人与人是不同的！这话我同样也跟人说过，包括跟她也说过。”说着朝卫生间指了指，继续说道，“在世上的这些人里，有手脚勤快麻利的，就有懒惰的，有聪明伶俐的，就有蠢笨如猪的，你说怎么办？有适合做买卖的，有适合当教师的，偏要让他去种地养猪，那叫什么事，这不是闹笑话吗？比如你适合带兵打仗，偏要让你去做思想工作，嘴皮子都不利索，怎么去做思想工作，搞不好思想问题没解决，反而还弄得部队军心大乱，问题不断出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确实是这么个理。以你的意思认为将来会搞乱吗？”

“这个问题我解答不了，将来的事只有将来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不过我相信历史会告诉我们的，只不过苦了这些老百姓啊。”

“呵呵，你就这么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有句宋词怎么说来着，嗯，对了，是这样说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嘴上说得多么好，在底层的老百姓永远是最艰难，最困苦的。”

“张将军，别听他胡说八道，说的他自己好像是圣人一样，别人都是带有心计，带有目的。就算释迦穆尼转世投胎也投不到他身上，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免得又说我不关心你。”虞晚晴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