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突然发现，赵笙儿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她好像是知道些什么？

萧梅往赵笙儿那边瞥了一眼，开口又道：“我看过赵家的族谱，也比对查证过其他一些相关资料，赵家祖上只有十代，再往上就没有了。”

话是清楚，在场众人也都能听懂，但听懂之后还是茫然。

“十代以上就没有了？这个没有……会不会只是太过久远查不到的原因？”杨明提出疑问。

萧梅摇头，“如果有的话不可能查不到，比如你，不出一个小时，你祖上十八代我都能给你查得一清二楚。”

杨明皱起了眉头，但没有反驳，他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排除技术问题的话，无论何人，一代一代不断往上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就是说父亲之上一定有祖父，祖父之上一定有曾祖，曾祖之上一定有高祖，一直往上无穷无尽。

当然，一直往上肯定会牵扯到人类起源这种终极问题，但无论怎样，十代以上是不可能没有的。

“我去，笙儿你祖上不会是复制人吧？”刘倩突然一声惊呼。

显然刘倩已经想到了。

杨明赵笙儿自然也想到了。

复制人，赵家祖上是复制人？

真……真是这样？

杨明心里沉重了，朝萧梅看了过去直接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就直接说吧，真是复制人？”

萧梅略带无奈地耸了耸肩，“不一定是复制人，也有可能是生化人，或者禁种，或者别的一些什么，反正赵家祖上，只有十代。”

只有十代。复制人？生化人？禁种？杨明逐渐转头朝赵笙儿看过去，赵笙儿也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半响，空气一阵沉寂。

“这些，跟那个信号源有关系吗？”‘赵雅’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萧梅瞥了‘赵雅’一眼，点头：“我只能说应该有关系，赵家祖上是类人物种，公司也应该就是从那时候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换言之，赵家一直都和某个异域文明有着联系，但我想应该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比如这一代的赵建国。”

“所以，赵家的那个信号源可能早就已经存在了，甚至有可能是一种应急机制，即是在历代家主出事后自主启动用以保护赵家人，比如那封信，比如沈初雪，都在传递‘快走’两个字，足以说明问题。”

萧梅的话说完了，空气再次安静。

长久的沉默当中，赵笙儿的脸色逐渐变得复杂而沉重起来。

自己祖上不是真正的人类，那，她算是人类吗？

原本觉得安娜安桀萧权是异类，乃至怪物，结果，她自己也成了怪物？

这种事情换谁都会心里沉重的，尤其对于赵笙儿这么一个基本没怎么经历过社会百态的女孩而言。

入夜，医院三楼灯火通明。

宿舍区，房间，赵笙儿已经在窗边站了半个多小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心里烦闷乱成了一团。

杨明就在旁边，也没说什么，就这么陪着赵笙儿一起安安静静的。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安静。

而且，他也是逐渐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赵家祖上是跟异域文明对接的这么一个背景，赵建国显然是知道的。

换句话说赵建国早就知道异域文明的存在，而青狼也跟异域文明沾边，那他当初主动要求去铲除青狼，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当然，杨明不是在怀疑赵建国的动机，毕竟不管怎么说，赵建国当初也是帮他杨明去执行的任务，他不是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

哪怕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过河拆桥。

但他真的就只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而已。

如果说赵建国当初主动要求去铲除青狼真的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在之后，他入赘赵家会不会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要知道赵家藏有秘密，他杨明身上一样有秘密。

因此从某些层面来讲，让他去接触赵家，再合适不过。

可这幕后之人，又会是谁？

当初，是谁最先提议让他去入赘赵家的？他自己吗？

好像不是的，他虽对赵建国的死带有愧疚，想要弥补，但入赘赵家这种事情是需要跟赵笙儿结婚的，怎么看都是占便宜的一个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占人便宜。

所以最开始提议要用入赘赵家的方式来保护烈属的人，绝不是他杨明。

可是记忆里有些模糊，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先提议的人是谁了。

“杨明。”窗边突然响起赵笙儿的声音。

杨明顿时回神，起身上前站在赵笙儿身旁，“我在。”

赵笙儿满眼复杂转头朝杨明看来，眼里异色闪烁：“你说，我……我算是人类吗？”

声音充满沉重，而这个问题本身，更加沉重。

杨明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注视着赵笙儿双眼：“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

“人类起初也不是人类。”

赵笙儿怔住，满眼愕然：“你……你说什么？”

杨明双手放在赵笙儿双肩上，语气轻柔但无比认真：“过去值得探究，但往往都是不堪回首。”

“任何物种都有一个不断进化的过程。”

“从无机生物到有机生物，从单细胞生物到多细胞生物，从低等生物到高等生物，再到高智能生物，再到安娜安桀那样的超智能，过去如何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关键是现在。”

“而且，历史越短越是充满闪光之处，祖上只有十代但代代都不弱于任何人，这是一种荣耀，别人想要都得不到，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或者这么想，别人祖上都是从零开始一步一步慢慢进化过来的，你们是作弊抄近道直接终点起飞，结果都一样，还省去了那么多过程，不感觉挺好的？”

杨明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愣是把赵笙儿说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多话的？”赵笙儿幽幽一句，情绪明显有所好转。

以前？杨明笑了笑：“以前你身边不是孙薇不是赵雅，再或者是其他人，我哪有机会。”

一不小心说了实话，不过眼下在赵笙儿面前，杨明也着实是懒得说假话。

没那个必要。

他就是想说说实话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结果赵笙儿愣了愣，咬唇盯了杨明两秒，这个男人，其实真挺不错的。

“之前听萧梅说你花言巧语口若悬河，现在我信了。”

杨明怔住：“我花言巧语？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赵笙儿摇头一笑，扑到杨明怀里深吸一口气，低声一句：“不重要了。”

“她是不是还说过我什么？”

“重要吗？”

“当然，我得知道她……”

“好啦你，闭嘴，安静一会儿。”

月色洒落，时光静好。

医院楼顶，萧梅站在天台边上，俯视夜色，眼中桀骜目空一切。

旁边，智能管家小萝莉阿音的全息投影一点一点逐渐浮现。

“姐。”阿音轻声唤道。

萧梅转头瞥她一眼，“该到了吧？”

阿音点头，“嗯，定位显示最多再有五分钟就到了。”

萧梅眼中杀气一闪，声音决绝：“通知下去各就各位，一个不留。”

阿音脸色有些担心，“姐，你……你真决定……”

“我早决定了。”

“没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