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力量是真的能令人胆寒，寒到骨子里寒到灵魂深处，怕到连抗拒的勇气都没有。

完全就是在瞬间摧毁了一个人心底里的一切，所有信念所有一切都在瞬间崩塌崩溃。

玄乎，诡异，如同梦幻一般。

杨明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空气死寂片刻，安娜逐渐转头朝杨明看去，蹙了蹙眉，举步上前，近距离盯着杨明双眼。

“在迷雾森林，赵雅都跟你说了什么？”

迷雾森林？杨明两眼一愣，突然听安娜提起这事，他倒是想起来了：“我倒是想问你，当初你带走的那个赵雅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也就是跟我一起走出迷雾森林的那个，可为什么后来在天棺这边赵雅却说她是跟笙儿直接从迷雾森林到了这里？是有两个赵雅吗？哪个真的哪个假的？”

“都是真的。”安娜这话让杨明彻底懵了。

都是真的？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都是真的？”

安娜眨了眨眼，“你在梦里面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吗？”

嗯？梦里面？

杨明逐渐皱起眉头，一脸沉思：“有时候会，但有时候又不会，这个……额，说不准。”

“那现在呢？现在你觉得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安娜又问。

杨明心里一顿，现在？

“现在当然是真实的，难不成你想告诉我现在我是在做梦？”

安娜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一句：“那我呢？你觉得我是真实的吗？”

杨明越来越懵，她到底想说什么？

片刻，安娜转过了身去，“所谓虚拟现实，是利用数据控制神经系统所高度模拟出来的虚拟环境，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

“不是，你……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杨明实在忍不住追问一句。

安娜背对着杨明，声音低沉语气复杂：“你以为我是背对着你的吗？不过是我利用生物电流侵入脑神经给你造成的错觉而已，事实上，从始至终，我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声音落下，安娜的声音逐渐消散，慢慢消失，最后彻底不见，原地蒸发了。

杨明盯着眼前一片虚空，呆立良久迟迟反应不过来。

安娜真的是凭空消失了，就跟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一样。

可安桀只是全息投影，凭空消失很正常，可安娜……

安娜可是实实在在的人，有身体的，而且刚才还动手了，而且挥刀那一刻所爆发出的毁灭气息真实存在令杨明胆寒，结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只是安娜侵入杨明脑神经后所给他造成的错觉？

杨明满眼不可置信，如此真实的错觉？

真实？杨明皱眉之余，不禁想起了刚才对安娜提到的那个问题，在迷雾森林和他一起走出来的那个赵雅，以及在迷雾森林和赵笙儿一起直接到了天棺的赵雅，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安娜的回答的是，两个都是真的。

一般而言，两个都是真的，也可以理解成两个都是假的。

可眼下，就赵雅这件事而言，恐怕没法这么理解。

只能说两个都是真的，因为，真的就是真的。

逐渐，杨明明白了。

两个赵雅当中，有一个也是如刚才安娜一样的情况，脑神经遭受入侵之后所产生的错觉，也是高度虚拟现实化的一种全真投影，由赵雅自己心底而生，也由杨明心底而生，亦和其他人息息相关，因为脑神经遭受入侵的不止一人，而是所有人。

所以安娜才说，两个赵雅都是真的，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完全就是复制版的，所说所做所言所行都是发自心深，假的与真的一般无二，真的与假的也没有任何区别。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其实真的无所谓，全看自己心里怎么去想。

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没区别的。

杨明依然盯着眼前一片虚空，迷迷糊糊，似懂非懂，恍然若悟，又好像仍旧茫然。

也许很久以后，当他摆脱眼下一切远离荒岛回归正常社会，再回想起岛上一切，真就是黄粱一梦，好像什么都发生过，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生生死死，却又如何？

逐渐，杨明回过神来，望向眼前那成千上万的，被藤蔓吊在半空中的尸体，历朝历代古今中外的人都有，也许只要不像他们一样，死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为了什么，便足够了。

不久，杨明原路返回，到了棺材里面，伸手一推，棺盖开了。

从棺材里出来，杨明一眼瞧见了站在棺材旁边的安娜。

“杨明。”赵笙儿一步上前将杨明拉住，脸上满是担心。

杨明心里一暖，笑着摇头，“没事。”

“姐夫你可担心死我们了，还要小安娜来了。”赵雅上前一句。

杨明转头看向安娜，安娜分别扫了眼他和赵雅，“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嗯？杨明心里一顿，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雅更是有些慌张，赵笙儿则是满眼不解。

孙薇刘倩等人都目光怪怪的，一个个都在杨明和赵雅之间来回扫个不停。

众目睽睽下，杨明赵雅跟着安娜走到一边。

安娜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盯着赵雅：“孩子在哪？”

杨明瞬间楞了，孩子？

“什么孩子？”

赵雅满脸通红，紧紧咬唇把头给低了下去。

看到赵雅这反应，杨明心里不禁阵阵凌乱，孩子？

之前，他还只是心中猜测，似懂非懂。

可现在看来，特么的他还真给猜对了？

两个赵雅都是真的，一个的确在迷雾森林跟赵笙儿一起直接来了这里，而另一个也的确跟着他杨明一起走出了迷雾森林，而他在新婚夜那晚上，也他妈的的确走错了房间。

“在哪？”微风拂过，阵阵微凉，安娜又对赵雅问了一句。

赵雅俏脸通红很是紧张，满眼的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娜转头看向杨明：“你呢？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你敢说不知道我一脚把你从这踹下去。”安娜一句打断。

杨明也是无奈，这要怎么整？

他只能转头看向赵雅，愣愣的，“真……真有孩子？”

赵雅满脸红晕，缓慢点头。

饶是杨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禁不住心里一紧，本来还以为新婚夜进错房间就是个梦，结果不仅不是梦，居然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那，那孩子在哪？”杨明呆愣之余又问一句，既是替安娜问的，也是替他自己问的。

结果，赵雅慢慢抬头，一边躲着杨明的目光一边低声说道：“你……你见过的。”

嗯？杨明有些懵，“我见过？什么时候？”

“去年，在表姐家里。”

表姐家里？杨明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起来，表姐？徐莎？

徐莎家里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孩子？女孩？

“那不是你表姐的孩子么？”

赵雅瞥了杨明一眼，紧紧咬唇没说话。

杨明肯定是懂了，那孩子压根就不是她表姐徐莎的，是她自己的，也是他杨明的。

乱了乱了，杨明心里面彻底凌乱了。

“孩子还在你表姐家里？”安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