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静修的心态本来就已经发生大大的改变,虽然失去一条腿,但心态上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冷静、从容……
而朱翊镠的信让他觉得很温暖,很励志,他的心变得更加平和了。
当然,因为失去一条腿,他也痛过哭过,但这已成了无法更改的事实,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好。
这一点,在太医院调养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想得很明白。
“皇上的年纪不过与我相仿,却为何任何事都比我看得通透呢?”
读完第二遍信后,张静修不禁感慨道,同时将信递给他五哥。
张允修接过,也认真看了一遍。他感觉皇上的信写得倒是浅白,但所揭示的道理却很深刻、受用。
“六弟,皇上一片苦心,是希望这封信能够让你更好地面对苦难,同时回江陵城处理好与弟妹的关系。”
“五哥,我知道,虽然皇上并没有多问关于我与茜茜之间的事情,但他已经看透了我与茜茜关系不和睦的症结,就是对彼此的期望太高了。”
“六弟意识到了就好,夫妻间本该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弟妹出身不好,会更加敏感,这些你平时都要注意。”
张允修谆谆告诫,继而他又感慨地道:“说实话,女人这辈子其实很不容易啊,比我们男人要辛苦得多,毕竟她们的生活比起我们单调,许多女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
“嗯,五哥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不知茜茜会怎么想?”张静修担忧地道,“如今我失去一条腿……”
“她是那样的人吗?”张允修不以为然道,“回去好好给她道个歉,皇上经常说男人在外面可以威风,但回到家里必须温柔一些,在自己老婆面前装孙子都没啥,这个五弟真该向皇上学习。”
张静修点了点头。
张允修继续说道:“皇上看人的眼光很准,既然当然撮合你们,至少认为你们合适,相信只要五弟诚挚地认错,弟妹不会怪你,更不会因为你失去一条腿而不爱你,相反会更爱你的。”
“但愿如此!”这样一来,张静修更是恨不得赶紧回到秦涵茜身边。
“六弟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却还能将自己的心情照顾好,五哥我非常地欣慰啊!”张允修感慨地道。
“我想应该这样,皇上与爹,还有所有关心我的人,应该都希望我这样。”
“那当然,可其实并不容易。”
“皇上将我当好朋友,又特意亲笔给我写了一封安慰信,还有像五哥一样那多人关心,我心中有再多的积郁也该烟消云散,必须乐观面对将来的生活。”
“六弟真是比从前成熟多了!”张允修欣慰地笑道,因为他想到上次张静修进京孩子丢失的事儿,那一次他将张静修狠狠地骂了一顿。
但这次张静修其实一直很平静,被老虎咬断一只腿后也只是偷偷地哭,而且只给他一个人看到了。
这不就是成熟的表现吗?
很明显,张静修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上一次进京时强大得多。
“人总得学会成熟长大嘛。”张静修回道,“比起皇上,我还像个孩子。”
“六弟不能与皇上比,别说你,就是天下人,又有谁可以?在皇上面前,我们都像孩子。”张允修道,“其实,也没必要比嘛,如果非要比,人也只能与自己比,每天都有进步都好。比起上次,六弟这回进京来确实成熟多了。”
“应该的,毕竟早就是当爹的人。老虎咬断我一条腿,反而让我看透许多原来纠结的事儿,也许这正是福祸相依的道理吧。”张静修感触颇深地道。
“看来皇上的苦心没有白费呀!”
“多谢五哥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
“兄弟说这话作甚?六弟看开了,振作起来,爹与弟妹心里也好过很多。”
“嗯,我可不是做给你们看的,是真心看开了。”张静修特意强调道,“我所经历的苦楚,确实是来渡我的,只有弱者才会将苦楚当作绊脚石。”
“六弟说得对,我一直认为你是我们六兄弟当中头脑最灵活的一个,看到你现在的情绪,五哥我开心极了。”
“这次参观朱氏集团北京部,让我感触颇多,之前的我管理松懈了,回江陵城后要改进朱氏集团。”
张静修忽然跳转一个话题。
确实,比起关心秦涵茜,他似乎更关心朱氏集团的不足,以及急需改进的重点与方向。
全国各地的公公全部集结于京,先头的安抚工作也已经由田义完成了。
与其他改革对象相比,比如皇亲国戚、不合格的官员等,撤除全国各地的镇守公公似乎要容易得多。
毕竟人数有限,而且相对来说是个弱势群体。一旦皇帝不罩着他们,那他们瞬间就没有威权可言了。
而这项改革正是由皇帝发起,公公们也只能听天由命去配合。
反抗是不可能的,除非不想活。
眼下他们基本都不能再做公公,能留下来的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好在都能自由选择接下来的路,年老的公公可以选择退休。
年轻的公公可以选择留在朱氏集团北京部,可以选择留在兴农集团,或吾爱吾家,还可以选择跟随孙暹勘探,又或是选择自主谋业。
反正退路还有。
朱氏集团与兴农集团如日中天,包括吾爱吾家,其影响力毋庸置。
而且在田义的安排下,他们许多人也去参观了,还与里头的员工交谈沟通过,待遇不错,日子过得很踏实。
听说到时候还有退休养老金,也不怕将来老了没有保障。
所以很多公公还是想得开。
生活嘛,怎么过不是过?关键是也反抗不得呀,那就坦然接受呗。
原来从紫禁城裁汰下来的公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就连张鲸、周佐、孙暹他们几个大公公都不例外。
让其他的公公还有什么话说?
所以这项改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外廷的官员基本清一色支持这项改革。
首先,外廷的官员对公公这个群体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想想外廷的官员十年寒窗苦读,考中进士,最起码没中进士也是举人,才有步入仕途的机会。
可有文化的公公少,很多都是像孙暹那样的没文化、素质不高、当初穷困潦倒被逼无奈当了公公的人,读书人对他们岂能有什么态度?
尤其被派到地方的公公,经常打着为皇上巡视地方的名义,在地方作威作福,水平不咋滴,还喜欢指手画脚,偏偏又得罪不起,毫不夸张地说,地方官儿对此苦之久矣。
现在这项制度被废了,当官儿的自然高兴还来不及。
少了一个监督他们的群体嘛。
如此一来,公公们想反抗,支持他们的群体都找不到一个。
所以,只要皇上一开口,说废,那就是毫无悬念的事。
他们背后的大树本来就是皇帝,皇帝说废可不就废了?
哪怕心里有怨言,也只能忍了。
尤其他们来京城一打听,皇上的威权竟如此之高,犹如天神一般,试问还有哪个敢跳出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