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觉得娘会去呢?”
“因为娘与张先生感情深啊。”
“看来镠儿还是没能理解好娘刚才那句话哈。”李太后笑了笑说,“正因为娘与张先生感情深,所以才不需要见面,反正见与不见都在彼此的心里嘛。”
“哦,娘果然是精通佛法的人,看来是孩儿俗气了。”朱翊镠回之一笑。
“镠儿确实不该再打扰人家了呀,该放他回去安详晚年。”李太后感叹道,继而又嘱咐一句,“安排人送他回去吧,途中注意安全。”
“娘,孩儿知道,已经安排好了。”
“嗯,那就这样吧。”
朱翊镠只得退出慈宁宫,他一边走还在一边想,好像也不能说李太后对张居正的感情变浅了。
只能说随着环境的变化以及每个人在每个阶段心态上的变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自然就不一样。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李太后对张居正的依附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很多时候确实是一门玄学。
“万岁爷是觉得太后娘娘应该去看张先生吗?”王安弱弱地问道。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世俗,所以自然不能以我们世俗的眼光去看待。”
“哦,奴婢明白了。”王安点点头,忽然来一句,“这都是万岁爷之功。”
“此话何意?”
“太后娘娘第一时间嘱咐万岁爷送张先生回去,奴婢觉得除体恤外,更大的原因是太后娘娘相信万岁爷,觉得即便没有张先生的支持,万岁爷也一样可以将国事处理好,包括军事改革。”
“你这话有拍马屁之嫌。”
“万岁爷,奴婢可没有哦,是真心这样认为的。”王安连忙解释道,“想当初太后娘娘多么依赖张先生,哪怕张先生父亲过世,也坚决夺情不放;可再看看现在,得知张先生母亲身体不好,立马儿吩咐万岁爷放人,这还不是因为太后娘娘相信万岁爷吗?”
尽管朱翊镠打心里也认为事实就是这样,可还是不愿意这样说,搞得好像所有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
故而刻意提醒王安:“你这个思维不好,话可不能这么说。”
王安心领神会,也没有刻意为自己辩解,只是说道:“万岁爷与太后娘娘都看开了,可不知张先生怎么想。”
谷“张先生肯定也早已经看开了。”朱翊镠十分确定地说道。
“哦,那万岁爷去不去看张先生呢?”
“朕当然要去一趟。”朱翊镠道,“毕竟朕还没有超越世俗那么多呀。”
“万岁爷想什么时候去?奴婢这会儿好安排。”王安又恭敬地问道。
“就今晚吧。”
“好。”王安当然也觉得皇上要去,不然张居正会不会以为用完了就不管?
第三天,顾青云在朱翊镠的安排下将张居正送出京师。
因为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其实关于张居正的所有事都没有公开,仅限于朝中大臣之间流传。
所以张居正的离开没有掀起一丝涟漪,京城与往常一样平静。
吴兑在继续担任兵部尚书的同时接替了张居正所从事的工作。
朱翊镠在头一天晚上去张大学士府看了张居正,田义与王安陪同。
两人谈了很久。
除了交流改革的心得,朱翊镠很多时候都在感激。
看得出来张居正也欣慰,离开时自然没有后顾之忧。
关于改革的经验所得,张居正也已经总结完毕汇成一本书。
只不过这本书张居正却没有打算出版,而是将手稿交给朱翊镠,希望对大明接下来的改革有所帮助。
毕竟担任首辅十年,其改革的成就有目共睹。但张居正也早意识到了,改革还有诸多方面的不足。
在书中都有汇总。
朱翊镠这两天认真在看,尽管他以超越者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可对张居正的政治才能还不敢小觑。
既然张居正要求暂时不出版,那就只有等到张居正逝世后再说。
其实张居正在江陵城的时候,就开始写作这本书,多是经验总结。
无论对当代还是对后世的改革,肯定都有积极的借鉴作用与意义。
朱翊镠看完,决定交给内阁几个阁臣也看看,希望他们有所启发。
对于申时行、王锡爵、王家屏等大臣,这辈子的成就很难与张居正比肩。
即便放眼整个大明,恐怕也没有。
这便是为什么一代巨擘梁启超评价张居正,说他是大明唯一的大政治家。
朱翊镠一直都认可这一点。
虽然张居正的改革也有不尽人意不完善的地方,比如对私立学院的控制与打击,对皇亲国戚的容忍,清田大计如火如荼却依然不彻底等等……
但不可否认张居正的政治眼光,超越了同时代的人太多太多。
朱翊镠一直也认同另一个观点,大明后续几十年,如果不是因为张居正十年励精图治的改革,想必早就支撑不下去了。换言之,是张居正为大明王朝延续了好几十年的命。
虽然这个观点有些夸大张居正个人的作用,但朱翊镠还是认可,没有张居正的万历初年是很难想象的。
朝鲜学习团实在迫不及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北京城。
朱翊镠实在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毕竟刚给李成梁回信不久。
他们一行来了三十人。
当然也带来了一百万两银子,这可是李昖集全朝鲜之力备齐的,毫不夸张地说,真的称得上是砸锅卖铁了。
可见李昖与朝鲜的决心。
不过这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
签完协议后。
王安觉得很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说道:“万岁爷,朝鲜还真的答应了,而且诚心诚意将钱都送来了。”
“朝鲜是有这方面的觉悟呀!”
“可是万岁爷,他们不是很穷吗?”王安像其他人一样也表示疑虑。
“是很穷,但他们愿意花钱学习。”
“万岁爷,如果真很穷,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愿意花那么钱学习?”王安还是有点不大能理解。
“想必是他们被日本欺负怕了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其实这时候的朝鲜已经表现出来了这一点。
“哦。”王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
因为他看过飞球载人升空,说心里话,也没觉得有多神奇啊!
朱翊镠鉴貌辨色,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对飞球载人升空技术也有一定的了解,是不是觉得朝鲜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学习不值当啊?”
“万岁爷,是有那么一点点。”王安尴尬地挤出两分笑。
“你是觉得飞天的技术简单吗?”
“万岁爷,倒也不是说简单,但奴婢觉得,只要用心便容易学。”
“人参煮晒法容易吗?”朱翊镠问。
“容易。”王安脱口而出。
“可在这个方法没有被发明运用之前有谁想到呢?”
“哦……”王安恍然顿悟般,感觉好像瞬间明白了。
“对吧,任何一项新兴事务,第一个发明的人都是英雄,因为只有当人们学习之后才觉得不难,可在此之前,却没有人想到,这便是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