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皇上决定要这么做,想必这其中肯定有他的道理。
诧异的人当然不止李时珍、朱载堉和申用嘉三个。
接到通知的首辅申时行也感觉匪夷所思,皇上居然让儿子的人体艺术画作供外国传教士参观……
人体艺术画不就是一丝不挂的人体素描吗?这样的画能供人集体参观?介绍的时候怎么介绍?
画的作者是他儿子申用嘉?
到时候他这个首辅脸往哪儿搁?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儿子的画作,可如果让儿子的人体艺术画公之于众,他这个首辅还是感觉难以接受。
难道要将儿子这种画,卖给外国传教士吗?申时行甚是不解。
像冯保一样,也只因为这是皇上出的主意,他才不敢去反驳。
所以,纳闷儿归纳闷儿,在行动上还是全力支持皇上。
毕竟,皇上将儿子的人体艺术画作与神医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世子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相提并论。
这是皇上给儿子多大的脸?
李时珍如今是名噪一时的神医,申时行自己也看了《本草纲目》,觉得那是一本百科全书式的医药典籍。
朱载堉名声虽然不及李时珍,可也业内也是大师级别,就连精通音律的冯保都赞不绝口,可想而知了。
可儿子申用嘉何德何能?
难道就凭借几幅人体艺术画作,与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相提并论吗?
这是申时行不理解的地方,这个方面与儿子申用嘉诧异的点大致一样。
这天,朱翊镠将李时珍、朱载堉个申用嘉三个同时召来。
虽然三个人对彼此都有所了解,但这是他们三个第一次碰面。
毕竟属于不同的领域。
在朱翊镠看来,都是在各自的行业做得有声有色。
眼下申用嘉差一些。
谷但也只是因为申用嘉失去了黄金右手的缘故,若论在京城的知名度,申用嘉并不必其他两个差。
三个人如约而至。
朱翊镠赐了座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朕今天召你们三位来,是为了七天后的座谈会,届时朕将邀请来京的外国传教士,表达友好欢迎的同时,有心将你们三位的杰作介绍给他们认识。”
“首先是李神医的《本草纲目》,不必多说,其成就大家有目共睹,朕是想着,将出版权卖给他们,让他们回国宣传,但著作权肯定还是属于李神医,对此,不知李神医意下如何?”
“全凭陛下的安排。”李时珍不假思索地回道,“《本草纲目》之所以如此顺利地出版面世,全赖陛下之功,若能将臣的研究成果介绍到世界各国,从而造福全世界的人,臣当然愿意。”
“好!所挣得的版权费,还是按老规矩,朕与李神医五五对开。”
“陛下,臣已经不缺钱了,还是将这部分所得捐给地方建造医馆吧。”
“这样也好,李神医有此爱心,朕代表大明政府感谢你!”
“陛下言重了,若非陛下,臣压根儿就没想到,竟然还能将臣的拙作,卖到外国去出版流行呢。”
“朕预计一定会大火,会再掀起一股研究学习《本草纲目》的风潮。”
“臣真不知如何感激陛下!”李时珍无比激动地道。
“这本是李神医应得的,因为你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劳动,其研究成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被推崇宣扬。”
“若世界各国也都觉得好,那臣此生再无遗憾了!”李时珍感慨地道。
其实他一直觉得《本草纲目》之所以被如此追捧,除了本身内容的价值之外,多少还有皇上推崇的原因。
如果放到外国也同样被追捧,那才能证明确实有如此大的价值。
朱翊镠似乎看穿李时珍的心事,笑道:“李神医放心,在外国或许更加追捧你的《本草纲目》,毕竟他们之前没有接触过中医,对他们而言都是新奇的。”
“那臣死也瞑目了。”
“届时需要你准备一段发言,在座谈会上将你传奇的人生经历告诉众人。”
“遵旨,臣下去便准备。”
“好,接着说郑公王世子的《十二平均律》。”朱翊镠将目光投向朱载堉。
朱载堉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刚才听说要出售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出版权的时候,他心里就在暗自琢磨,难道也要将他的《十二平均律》交给外国人刊印出版?
他相信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一定可以卖到一个不错的价格,毕竟没有人看了不惊叹,太有价值。
可他的《十二平均律》,真不敢说有多少人识得、欣赏。
而且就书籍的厚度与长度,与《本草纲目》也没法儿比。
要知道《本草纲目》全书将近两百万字,而他的《十二平均律》仅仅只有《本草纲目》的十分之一。
虽然在朱载堉看来一样有价值,可那是他的研究,当然当作宝贝一样,倘若不懂不喜欢,恐怕如同废物。
而不像《本草纲目》,只要会读书识字就可以看,看了就能受益,因为记载的药物以及功能主治等,对每一个人都有作用,都能让人长见识。
可《十二平均律》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无异于天书,根本看不懂,只有对凤毛麟角的人才有意义。
这样一对比的话,《十二平均律》如何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世子是不是觉得你的理论《十二平均律》卖不出一个好价钱?”朱翊镠像是看穿了朱载堉的心事儿问道。
其实这也不难猜测,毕竟历史上的朱载堉这个理论,在当时并未引起多大波澜,确实没几个人懂。
与《本草纲目》一样,都是先由西方流传,然后再被国人认知。
等到与钢琴联系起来之后,才发现他的十二平均律高不可攀,成了至今为止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
朱载堉的不自信也在情理之中,故而,他坦诚地回道:
“陛下,内心是这么想的。”
朱翊镠微微一笑,又问:“朕曾经有没有与你提及钢琴与十二音阶?”
“曾经提及过,正在研究中,但尚未研究出来一座可以演奏的钢琴。”
朱翊镠又笑了笑,不过笑中带着几分遗憾,看,这方面国人又落后了。
要知道早在十四世纪这个样子,欧洲就出现了一种在多弦乐器上加键而成的击弦古钢琴,即克拉维卡琴。
这种古钢琴发音轻柔微弱,适于演奏温馨抒情的曲调,特别适合于家庭演奏室内音乐,曾经盛行一时。
而几乎与克拉维卡古钢琴同时存在的还有一种羽管键琴,也叫庆巴罗古钢琴。这种古钢琴装有一套拨弦机诫,演奏时机诫上的羽毛管拨弦发音。
羽管键琴音色清晰明亮,在教堂与宫廷音乐中曾被广泛应用。
世界上第一架现代意义上的钢琴得到一百多年后才被制作出来,当时称其为“piano——forte”,意即“弱—强”琴。表明这种乐器可以弱奏,也可以大力度演奏,音量的强弱变化很大。
朱翊镠悠悠言道:“西方国家接触钢琴的时间比我们早,这时候应该有人欣赏你的十二平均律,因为钢琴十二音阶就是根据世子的理论定下来的,所以不要担心你的书卖不出好价钱,也许与李神医的《本草纲目》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