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暂时肯定不会处置他，大汗如果不想科尔沁部死更多的人，最好去劝导还在负隅顽抗的将士们。”
“哎！”翁果岱又是深深叹口气，“可我已经完全没有威信可言，我的劝导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这次我先于明军而来，不就是想劝导吗？可他们视为妖言惑众，恨不得将我杀了。”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虽然皇上有旨不以杀人为目的，但你们部落执意抵抗，终究还是会死好多人的，我们部落可是前车之鉴呀！”
猛骨孛罗颇有感触，时至今日每当想起哈达部被踏平他就感到愧疚。
尽管翁果岱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但毕竟反明是在他手里兴起来的。
可以说许多理念都是他一手促成。
他儿子土谢图汗奥巴不过是对他从前坚持的理念一种继承罢了。
如果科尔沁部这次死了很多人，相信翁果岱心里不会舒服，以后会像他猛骨孛罗一样，每当想起就心疼惭愧。
可让翁果岱有什么办法？都不听他的，甚至恨他，还怎么去劝别人？
翁果岱颓然地坐在地上。
沉吟片许后，忽然道：“打吧，唯有给他们一点教训，好让他们正确地认识自己，不然他们不会觉醒。”
显然，说这句话时，翁果岱心里怄着气，带着莫大的无奈。
“经此一战，先且不说科尔沁部遭遇多大的重创，以后俄罗斯方指定不会再容忍你们踏入他们的领地了。”
“这次遭遇重创，以后科尔沁部还哪有实力踏入他国领地呀？”
“走吧，大汗还是去看看，在这儿唉声叹气也没用。”喸迫暗溃澳芊⒁环止饩头⒁环止猓嗑纫桓鋈耸且桓鋈恕！�
“嗯，有道理，走。”翁果岱这才感觉来了几分劲儿。
战斗依然在继续。
尽管以朱八戒为首，不断在吆喝科尔沁部大汗被生擒了，可就是没几个人放下武器乖乖投降。
一个接着又一个地倒下。
谷土谢图汗奥巴被三娘子带到朱翊镠面前时，恨恨地盯着朱翊镠不吭声。
“你还挺倔强的哈！”
朱翊镠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单看外表，感觉眼前这个家伙比他老爹翁果岱还要固执三分。
“休想我们缴械投降。”土谢图汗奥巴傲骨满满地道，“被你们抓来了，我也只能认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下面恐怕才刚刚长毛吧？朕可不想被人挤兑说欺负小孩儿，但朕也不会轻易放你。”
“不用与我商量。”
“你爹呢？”舒尔哈齐听不下去了，只好试图跳转一个话题。
“死了。”土谢图汗奥巴脱口而出。
“什么？死了？”
“部落里的人都恨不得他早死呢。”土谢图汗奥巴回道。
“他可是你爹，你是他儿子。”舒尔哈齐为翁果岱感到心疼。
他已经将翁果岱当作朋友了，当然希望翁果岱的儿子做出英明的选择。
“可他背叛了我们，无论理由有多高大上，我们都不能接受。”
朱翊镠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只能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就在这时，翁果岱赶过来了。
“陛下！”
“陛下！”
“请陛下饶恕我那固执的儿子吧。”
“陛下开恩了。”
翁果岱一来，便对着朱翊镠跪下磕头，以恳请朱翊镠饶恕。
“放心，朕暂时不会杀他。”
“多谢陛下宽恩！多谢陛下宽恩！”翁果岱心下大喜，只是转念又一想，科尔沁部经此一役后，还会存在吗？
“你的说服对他完全没有作用吧？”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道。
“确实如陛下所料！”翁果岱神情沮丧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陛下对你们部落下手吧？”
“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与陛下无关。”
“你明白就好，可惜他不明白。”朱翊镠又望着土谢图汗奥巴说道。
“我也非常遗憾！他太小太年轻，或许需要许多经历之后方能明白。”
“可朕没有时间等，更没有时间陪他经历长大然后明白。”朱翊镠道。
“那陛下想如何处置他呢？”翁果岱接着又弱弱地问道。
“此事稍后再说吧，科尔沁部大军还是不肯缴械投降吗？”
“不肯。”翁果岱道，“我若力劝，反而会加重他们的敌视心里，所以我此刻的心十分痛苦、矛盾。”
“朕可是一再给你们机会，哪怕时至今日，都不忍心多杀一人，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罢了。”
“明白！”翁果岱点了点头。
“哼！瞧你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你明白什么？没出息的东西！”土谢图汗奥巴对着他爹不客气地斥责道。
“啪”地一声脆响。
翁果岱甩过去一个耳光。
没出息的东西……
被自己儿子这般轻视，翁果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当不言自明。
所以，他这一巴掌甩过去，没用十分的力气，也起码得有七分。
土谢图汗奥巴脸颊上顿时起了五道血印。他恨恨地瞪着自己父亲，忽然发现只有在懵懂的小时候才很爱很爱，待懂事后便逐渐有了小小的成见，再到后来就是不满了。
此时此刻被父亲一巴掌甩过来，他心里竟产生了恨意。
确实，土谢图汗奥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恨自己亲生父亲。
父子俩就这样对视着。
土谢图汗奥巴眼神里充满了恨与不屑，他先开口了：
“像当初，是你扛起反明的旗制，大家才推崇你为大汗，结果你却是第一个投靠大明的叛徒、奸细，非但不感到惭愧，还大言不惭教训起我们来了，你扪心自问配吗？骂你是没出息的东西，还是看在你生我养我的份儿上。”
翁果岱同样紧盯着自己儿子，但他眼神里更多的是心痛与无奈。
“你这不过匹夫之勇的黄毛小儿，知不知道现在死了多少人？”
土谢图汗奥巴“哼”了一声。
只听他朗声说道：“男儿大丈夫死得其所，怕什么？总比你像条狗一样对人摇尾乞怜要强得多。哼，你怕死，不要以为我们也都像你一样怕死，被人抓去就投降，背叛我们部落，算什么男人？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别看土谢图汗奥巴年纪轻轻，与他父亲对话时的底气十足。
适才见朱八戒杀到，他心里还是几分惧意，可此刻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完全不惧眼前这些人。
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
对此，翁果岱唯有摇头叹气，都不怕死，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动摇的？
态度决定行为，如果放在之前，或许翁果岱也会一样坚持。
无论怎么说，从儿子身上，他似乎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陛下，战吧。”
劝说无果，无奈之下，翁果岱只能痛心地对朱翊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