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不禁又问了一句。
“想必是因为害怕陛下吧。”张学颜回道,“钱永良虽然有罪在身,但是一个会来事儿的人,相较于其他人也是一个不错的管理者,所以臣将他留在身边。此情并未请示陛下,还望陛下谅解。”
“在这边,用什么人?怎么用?爱卿自己决定就是,不是请示朕。”
“多谢陛下理解!”
“镇守奴儿干都司本就是苦差事,当初要不是爱卿自告奋勇前来,还不知道派谁呢?朕一直感激爱卿啊!”朱翊镠由衷地感慨道。
“陛下言重了!为陛下分忧,本是臣的分内事儿。其实镇守奴儿干都司,也没有想象中的辛苦。”
“是吗?”朱翊镠颇感诧异,继而笑问,“这不会是爱卿安慰朕的话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张学颜摇头,一迭连声地道,“当初臣也想过,或许很难很苦,但来了之后,臣感觉真的没有那么难那么苦。”
“说说听听。”朱翊镠好奇地道。
“这里除了冷,其他都还好。”张学颜回道,“可即便冷,臣用陛下的方法,也能解决许多问题。”
“用朕的方法?”朱翊镠更好奇了。
“对!就比如种植,臣便大力倡导这里的人利用暖棚,稍后待陛下吃过酒宴可以去参观一下,奴儿干城周围都建有暖棚。”张学颜兴奋地介绍道。
“好!”朱翊镠也兴奋激动地道,“朕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奴儿干城在爱卿的治理下到底如何,以及来这里是人日子过得有多苦,同时也来表示慰问。”
“陛下有心了!”
“臣还是那句话,苦是苦了一点,但日子也不是不能过。臣敢说一句,来这里的人没有忍饥挨饿。”
“那太好了,爱卿是如何做到的呢?”
“臣刚才说过,利用暖棚种植,眼下天气转冷也不愁没有菜了。番薯、马铃薯随时可在暖棚里种植,再加上还有朝廷的定期补给,基本上能够保证自给自足,饿不着的。”
“朕听了很欣慰啊!”
“吃饭问题解决了,取暖问题用陛下的方法,也可以解决。”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衙门,刚一进去便感觉一股暖气迎面而来。
“这屋里怎会比外面暖和这么多?”朱八戒兴奋地说道。
“暖气。”张学颜接着说道,“这里许多地方已经安装有暖气,也是采用陛下煤炭烧锅炉供暖的办法,所以屋子里就没有外面那么冷了。刚才是因为得知陛下驾临,都出来迎接,不然这会儿人们都窝在家里不出来呢。”
“那你们这些设备都从哪儿来?”朱翊镠接着又问道。
毕竟即便用暖棚种植,利用煤炭烧锅炉取暖,也需要设备材料,管道、煤炭、锅炉……都从哪儿来?
好像也没听说张学颜从辽东这边运来,李成梁都没提过这一茬儿。
“回陛下,是我们用煤炭、人参、兽皮、茶叶、海产品等资源与日本人交换的。”张学颜如是般回道。
“与日本密切接触过?”朱翊镠诧异地道,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是的,陛下,在海上有过交易。”
“日本人可狡猾得很啊,爱卿没有觉得吃亏吧?”朱翊镠关心地道。
“公平交易,各取所需罢了,臣觉得不亏。”张学颜信心十足地回道。
“与日本人海上贸易,朕不反对,反而倡导,但切记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他们想征服朝鲜进而攻下大明呢。”
“……”张学颜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想陛下不是在开玩笑吧?小日本一个岛国而已,曾经还是咱们的附属国呢,攻下大明?怎么可能?
看,在这个时代,说小日本狼子野心,想借助朝鲜作为跳板攻击大明,没有人会相信的。
李成梁不信,张学颜也不信。
而他们全都是大明的脊梁柱,是皇帝的股肱之臣。
连他们都不信,更别指望其他人。
“爱卿不相信小日本有此狼子野心是吧?”朱翊镠直问。
“陛下,想谁都可以想的,关键是要有这个实力啊!”
“想要攻下全部大明,当然是异想天开,但倘若只取局部呢?”
历史上的小日本确实拿下过东北。
“陛下,拿下局部也难吧?”张学颜仍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爱卿不要小看日本,可别忘了东南沿海的倭寇,曾经进入沿海一带,如入无人之境,还不是将我大明军打得节节败退?后来朝廷重视,加大投资力度才阻止海盗倭寇横行。”
“……”说到倭寇,张学颜才点点头。
“爱卿或许还不知道,日本海盗已经觊觎辽东半岛、山东半岛了,朕且把他们当作是一种试探,坚决予以打击,不能让小日本尝到甜头。”
“臣明白了。”
“记住,与日本人搞搞海上贸易还是可以的,朕也鼓励,但不可让他们插手本朝事务,更不能让他们觊觎国土。”朱翊镠再次重申。
“臣谨记陛下的嘱咐。”见皇上那么认真,张学颜也只得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心里面还是觉得,皇上是否太看得起小日本了?他们有那么可怕?
而且还想到倭寇,虽然倭寇是很厉害,但也只是猖獗一时,大明一旦认真应付,还不是不敢再犯了?
况且奴儿干城这边,想必日本也不感兴趣,尽管他信誓旦旦地对皇上说这里的人没有忍饥挨饿。
可生活质量还是很低,经济来源十分有限,来这里戍边的人基本都是别无选择,给他们一路生路而已。
实在没有什么让人羡慕的地方,日本才不会觊觎这片土地呢。
“爱卿只是谨记可不行哈!”朱翊镠仿佛看穿了张学颜的心思,“必须在思想上高度重视,在行为上坚决制止。”
“臣明白。”
“来这里的人几乎全住在奴儿干城对吗?”朱翊镠接着又问。
“是,总共不到十万人,全部住在奴儿干城,包括驻守的士兵。”
“朕这次来,一是想慰问大家,二是想看看这里的实际情况。”
“多谢陛下关心!”
“应该的,你们都辛苦了。”
“也没有多苦,臣经常与来这里戍边的人说,这是陛下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又赶在好时候,若放在从前,没有引进番薯与马铃薯物种,也没有陛下推广的暖棚种植与暖气,来这边怕真是九死一生啊。”张学颜感叹地道。
朱翊微微颔首,这个他确实认同。
等于是解决了这片地区的两个核心问题:一冷,二缺粮食。
“师祖,饭好了没有?”
见师祖与张学颜聊得忒带劲,朱八戒实在忍不住问道。
“他饭量大,就只知道吃。”朱翊镠朝张学颜笑了笑。
“臣马上派人去催。”张学颜忙道。
“多谢张大学士!”朱翊镠客气地笑了笑。他知道师祖尊重张学颜,师祖叫他岳父都没亲切地叫“爱卿”呢。
“在这里有何困难,尽管开口哈。”朱翊镠又对张学颜说道。
“臣明白。”
“朕决定在女真各部居住的地方,新设立吉林行省,正是奴儿干都司管辖的范围,以后爱卿依然行使经略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