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觉得你我之间有多少感情呢?”
“……”申用嘉被问得一愣。
“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我肚子里怀了你的骨肉,恐怕你至今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吧?”
“……”申用嘉沉吟不语,因为他心里想着应该是的。
郭三回来了,哭得眼睛通红。
“申大哥,珂玥姐姐,爹他走了。”
申用嘉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反正他打心里巴不得郭黎明快被处决,如此罪孽深重,岂能继续活在人世间?
“三儿妹子,不哭,你爹他们肯定早就想好了,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陈珂玥抚慰道,“于他们而言,也许正是一种解脱呢,死并不可怕。”
“以后我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了。”
“胡说,不是还有申大哥吗?几个月后孩子也要降世,以后怎会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呢?别哭了哈。”
“岛上的人死的死,押走的押走,如今只剩下我与珂玥姐姐两个人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更要珍惜当下,来之不易啊!”陈珂玥一个劲儿地劝导。但这句话,她也是有心说给旁边的申用嘉听,只不知申用嘉能够领会到几分。
“珂玥姐姐的丈夫,被处决前痛骂珂玥姐姐。”郭三忽然说道。
“管他呢?”陈珂玥夷然不屑,“姐如果在乎,当初就不会背叛他了。”
“岛上也有人骂姐姐……”
“在我的预料之中。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没办法的事。姐都看开了,三儿妹子就不要为姐担心哈。”
申用嘉在旁边听着,也没有插嘴。
一方面他不想插嘴,因为太恨郭黎明了;另一方面,他更多想着与王姽婳的事,什么时候和离合适?
以眼下的情形,和离怕是注定了。
这个月不折不扣日更万字以上,可是一天没落下啊!
努尔哈赤接到朱翊镠的旨意,又沉默了半天。
想着,师父所谓的民族融合,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对他力量的削弱,前头不断吸引女真族人前往辽东定居,如今又要调人到海岛上。
然后,还要将海岛上的八百居民调到建州这边定居。
他相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不会停止。
而这个过程持续的结果就是两族真的融合,再也分不开了。
那离他当初的理想又渐行渐远。
努尔哈赤当然有点郁闷,感觉自己的理想已经越来越难以实现。
尽管他答应师父带领建州女真入籍大明,可他心中的火焰并未熄灭。
只是实力不允许,师父太强势,不敢挑起战争而已。
舒尔哈齐倒是觉得这是好事。
“大哥,听说大钦岛与砣矶岛两座岛屿上的生活水平很高,迁移一部分族人过去居住也很不错嘛。”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如果只是考虑这一点,当然对族人是不错的选择。
如今那两座岛屿都已建设起来,只要人过去就可以居住了,真正享受到大明的一切待遇。
对日子不好过的族人,或许有很多求之不得的呢。
努尔哈赤也知道他这个三弟现实感强,或许没有与他想到一块儿。
只听舒尔哈齐又问道:“大哥是担心你师父不断削弱你的实力吗?”
看来还是能想到一块儿哈,努尔哈赤望着舒尔哈齐。
“大哥,你反过来想一下吗?”
“三弟,此话何意?”
“你师父让送人到海岛上定居,可不是也送人到咱建州这边来吗?”
努尔哈赤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三弟,理论上是这样,可咱女真族终究是少数民族,咱去八百,与师父代表的汉人去八百,这能一样吗?”
“大哥,那咱去八百的作用,与你师父来八百的作用也可以不一样啊!大哥若只是按数量,以这个逻辑,咱这些少数民族永远没有机会。”
努尔哈赤眼睛立马一亮,赞道:“还别说,三弟这话有理。”
“本来就是嘛,历史上咱这些少数民族又不是没有统治过中原?”
“嗯,那三弟赶紧去咨询族人,看哪些愿意前往大钦岛与砣矶岛,那可是两座已经建立起来很富裕的岛屿啊,那里海产品丰富,可以随便去往山东,京城贸易交流,定居的好去处。”
“好,三弟马上就去安排,不过三弟有句话还是想问大哥。”
“问什么?”
“大哥已经答应你师父,莫非还想着要建立属于自己族人的政权吗?”
“想想还不行吗?”
“想想固然可以,但大哥也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嘛。让我们迁移去海岛定居分明对族人是一件好事儿,大哥却想着你师父是在削弱你的力量。”
“事实上难道不是吗?”
“大哥如果非要建立自己的政权去对抗大明,那自然是了;可如果大哥不这样想,就把自己当作大明一份子,而事实上我们就是大明一份子,这样不就不觉得吗?”
“……”努尔哈赤微微颔首,但也没有搭话。
“大哥心中就是有执念,曾几何时我们不都是梦寐以求学习大明先进的生活与文化吗?由此我们都精通汉语。而在此之前,大明王朝没有给我们多少学习交流的机会,不断地分化打击我们。如今你师父反其道而行之,积极主动推动民族融合,鼓励我们跨过辽东边墙,于我们而言,不正是学习的好机会吗?大哥何必耿耿于怀?”
“三弟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族人与大汉民族就真的分不开,像血液一样汇合在一起了呀。”努尔哈赤带着无尽的感慨道。
舒尔哈齐却笑了笑说:“大哥,我觉得这挺好的呀,只要能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他们也感激大哥。”
“也许三弟说的得对吧!”
“大哥,放下你的执念吧!”舒尔哈齐语重心长地道,“族人的利益本当建立在大哥的理想之上,所以大哥的理想也应当以族人的利益为转移。”
“去吧。”努尔哈赤点了点头,冲舒尔哈齐一抬手,示意他出去。
舒尔哈齐只得转身离开。
努尔哈赤望着窗外咄咄书空,不禁问自己,难道他心中真有执念?
或许吧?
可理想又岂能等同于执念?然而再仔细一想,好像也是。
人类所有的理想,不都是一种执念吗?说得好听一点叫执着。
只不过万事都有两面性。有些人喜欢劝人放下执念,这样会开心一些;而有些人总喜欢鼓励人坚持不懈,再苦再难也一定不要放弃。
谁又能真的说得清孰是孰非呢?
坚持理想也好,放下执念也罢,都不过是人类的一种选择罢了。
在他努尔哈赤看来,并没有对错之分,还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打败师父,此刻她还需要放下他的执念吗?
其实应该就是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