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象乾问及时,他直言不讳地回道:“王大人,倘若这样查询依旧找不到找不到一丝线索,那很有可能尊夫人与令爱已经被带出了这片海域。”
“带出这片海域?”王象乾咯噔一下。
“对,毕竟我们水师舰队赶来时,尊夫人与令爱已经失踪好多天了,而我们只能保证,在水师战舰到来之后,无人逃离这片海域,可在此之前呢?尽管辽东、山东、天津三方很快采取行动,但实际上已经滞后了。”
王象乾会意地点了点头,心乱如地问道:“那会带去哪儿呢?”
“这一带海盗多数来自于辽东,也有来自于山东、朝鲜、日本。”蹇达道,“王大人不要着急,我也只是估计,假若落到日本、朝鲜人手里,在我们赶来之前就已经转移出了这片海域,那问题将变得更加棘手。”
王象乾当然知道这一带有日本人出没,听说相沢的父亲当年就是从日本来的,后来不知死哪儿去了,只知道相沢在山东出生。
但无论如何,不管夫人与女儿是被谁挟持走的,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大人,还有一个问题,我也很担心,可不是吓唬你。”蹇达又道。
“什么?”
“我们动用了如此多的力量,足见王大人、首辅大人与皇上都很重视,倘若有人将尊夫人与令爱劫持走,得知我们在找,会不会害怕?”
王象乾神情又陡然一紧。
王象乾这些天蒙头转向的,感觉很多问题他都没有考虑到。
经蹇达这一提醒,他的心跳又突然间加快了。
蹇达想表达的意思是,无论是谁将夫人与女儿挟持走,这时候肯定已经知道朝廷动用如此多的力量在寻找,谁不感到害怕?
即便夫人与女儿安然无恙,想交出来恐怕都不敢了。
那对于海盗而,很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一拍两散……直接扔进大海里喂鱼,谁还能找到线索?
一念及此,王象乾着急地道:“赶紧传令下去,只要交出来,既往不咎。”
蹇达要摇了摇头,道:“王大人,到这个时候,说这话怕是已经晚了,毕竟我们的水师战舰已经开出来,辽东、山东、天津三方又派出那么多船只,这时候对海盗说既往不咎,谁信啊?所以不会有人主动交人出来。”
“不过,王大人也不要太着急,这只是最坏的估计。”见王象乾一脸愁容,蹇达接着又抚慰道,“至少我们至今尚未查到任何消息,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最好的消息。”
王象乾也只能姑且听听了。
而蹇达说的是大实话,没有将心里话隐瞒,推测也只是基于人之常情,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这时候谁会相信既往不咎呢?
京城方面。
自领导敲响登闻鼓的陆有德认冯保为干爹之后,加上又都知道皇上明确下旨就是要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救人,也就没人再跳出来抗议了。
同时也都明白皇上这么做不仅仅只是为了救人,还要借此震慑海盗。
但眼光更为长远的人还不止看到这些。想想,辽东军演才刚刚结束,军演的目的何在?不也是为了震慑辽东边外的各个部落吗?
看,尽管皇上已经宣布要将辽东边外的蒙古族、女真族全部纳入大明版图之内,可至今也没见哪个部落敢第一个跳起来叫嚣啊。
军演肯定起到一定作用,皇上本人此刻又在辽东坐镇。
哪个部落敢跳出来,首先肯定得掂量自己的实力吧?
辽东载有八万士兵,实际打折扣也有六万多,加上皇上御驾亲征带了一万精兵过去,哪个部落敢轻易动手?除非同心协力联合起来。
这还没算邻居蓟镇的兵力。
眼下皇上又下令开出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一方面是为了救人,一方面是为了震慑海盗肃清海上治安秩序。
这样,可不可以看作与辽东军演的目的一样?肯定可以。
所以目光更长远一点的人,似乎看到了皇上没有明确说出来的用意。
就像当初出使他国一样,可以说学习交流,可以说寻求融合发展,但不能说锻炼水师,甚至开展殖民活动。
只可意会,不可传。
这次调度北直隶精锐水师战舰出海的目的也一样,有些可以明说,有些不能明说。
所以既然是皇上的决定,那么抗议的声音自然消停了,更多的人逐渐能理解皇上的主旨。
但围绕陆有德认冯保为干爹的议论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这天,礼尚往来,陆有德晚上也来拜访王安。一来为了感激,二来也是想与王安聊聊,一吐心中的不快。
王安当然能理解陆有德的心情。
外官认内宦为干爹,本就被人瞧不起,何况陆有德还是在无比硬气之后忽然一下子软了,更是会被人论道。
所以分宾主坐定后,王安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两天心情很郁闷吧?”
陆有德凄然一笑:“那还用问?”
“我与皇后娘娘说了,她说记得,心里有数,对你这次行为大加赞赏。待万岁爷回来,肯定也会感激你的。”
“多谢王公公提点!”
“放心,你现在的忍受与将来的报偿肯定是成正比。想得人之所不能得,必先受人之所不能受也!”王安鼓励道。
“感觉我还能忍得住。”
“那就好,那就好,感觉忍不住的时候,欢迎随时来找我。”
“一定,一定。”
王安接着又道:“不要在乎别人的议论,坚定自己内心的判断,心中装着万岁爷与百姓,我很看好你。”
“多谢王公公看得起!”
“从你答应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时我就觉得你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哦,不对,应该是从你在皇极门外跳起来骂冯公公的那一刻起。”
“看,王公公又来笑话我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要知道,一个敢跳起来这样骂冯公公的人,自冯公公入宫四十年来,据我所知只有两人,一个是高拱,一个就是你了。而高拱骂冯公公时是首辅,而你……”
王安说到这儿大笑起来,说道:“可见你比高拱还牛气。随后,你又肯主动给冯公公赔礼道歉,这一点可比高拱强多了,高拱斗不过冯公公就是因为只知道硬不知道软,太硬易折。”
“瞧王公公把我说得……居然拿我与前首辅高拱相比,你看我脸红了没?”陆有德不好意思地道。
“我可不是刻意逢迎你!”王安认真地道,“你给冯公公磕头赔礼道歉,高拱能做到吗?他要能像你一样能屈能伸,就不会被冯公公斗下来,更别说你认冯公公为干爹了。只要肯努力,你将来一定有一番大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