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原来就已经习惯了,更何况现在还有自己儿子朱常洵陪伴。
朝中有大事,问到她头上,她便站出来表态一下;朝中无大事,她也不用管,一心一意照顾自己的孩子。
申时行来请示。
她的回复比王锡爵更简单粗暴:朝中大臣谁反对,派谁去镇守辽东与奴儿干都司好了。
仅此一句话。
她自己什么都没有解释,也没有让申时行作过多的解释。
在她眼里,解释讨论有什么用?解释来解释去,议论来议论去,最后这个钱不是还得给吗?
既然是皇帝的决定,即便户部与朝臣都反对,就是不给,她自己掏私人腰包也得给,那还解释讨论什么劲?
皇帝又不在身边,不然可以与皇帝解释讨论,与其他人有必要吗?
申时行请示完郑皇后,才找来户部尚书王遴,将皇上的旨意告知。
王遴表态了,钱可以给,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皇后又说了这样的话,内阁几位也没意见,关键是太仓充实,难道让他一个人反对吗?
但必须知会朝臣,因为他们有知情权,不能像王锡爵提议的那样。
正合申时行的心意。
于是将皇上的旨意传达下去。起初炸开了锅,怎么能支援外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努尔哈赤只是借助与皇上的师徒关系,利用皇上的仁慈而已。
支援外族人,他们一旦变强大,便要滋事,骚扰劫掠大明。
不一而足。
反正就是这些论调。
其主要原因还是对朱翊镠的野心不够了解,不够了解他最终目的是要将所有蒙古、女真族人全部纳入大明,现在做的工作是尽可能地融合。
长期与外族处于对立的状态,对于有着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惯性思维,的确很难理解。
这种观念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扭转不过来。而且,如果一旦有蒙古族或女真族因不服而宣战,波及到朝廷和中原的汉人,那反对的人指定更多。
这没办法,新的观念主张,起初肯定有人反对,表示无法接受。
但不管议论与反对的声音有多么强烈,当申时行将郑皇后的那句狠话抛出去时,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了。
很简单霸道,谁反对派谁去镇守辽东与奴儿干都司。
谁不知道镇守辽东很辛苦?更别说奴儿干都司了。
这样,以“雷声大、雨点小”的方式结束这场议论。
户部拨款三十万将两银至辽东。
钱固然是拨过去了,但余波依然存在。尽管当时不敢明着站出来反对,可事后议论的热潮越来越激烈。
尤其是朱翊镠一心接纳蒙古族与女真族各部落的决策。
为什么要接纳他们?且不说他们会不会跳起来抵抗,他们那么穷,接纳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反抗,那大明不是要遭遇战争之苦吗?眼下的局势虽然也不好,但至少只有辽东受苦,中原腹地还是太平无事的。
这不是故意挑战外族的极限吗?人家不来犯边找事儿就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主动挑衅呢?
辽东军演某种意义上就是在挑衅。
宣布要将蒙古、女真各部纳入大明更是。说白了不就是想吞并他们吗?
故而一时间掀起一股反对的高丨潮丨。
理由很简单:生怕挑起战争,一旦战争,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申时行头又大了。
无论是官还是民,对皇上的政策主张都表示抗议、费解、迷茫……希望皇上收回接纳蒙古族、女真族的主张。
甚至有官有民质问:倘若因此而宣战,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搞得民怨沸腾,奏疏一道接着一道呈递内阁,越议论越激烈。
结果,辽东那边风平浪静,京城这边反而一个个都不淡定了。
外头的议论,冯保自然也听到了。
这天,他来到坤宁宫,看似漫不经心地嘀咕了一句:“皇后娘娘,万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妙谨道:“辽东那边的问题没解决好,他怎么回来?”
“可京城的舆论,无论官还是民,对万岁爷似乎都不利。”
冯保瞬间拉到正题上。
“他们想怎么着?”郑妙谨平静地问。
“怕引发战争,所以希望万岁爷收回成命。”
“他们觉得可能吗?”
“可如果这时候蒙古族或女真族哪个部落跳起来,对万岁爷实在不利啊!”冯保担忧地道。
“辽东那边都没反对,京城这边的反对什么呀?多少年来,不是一直辽人在抵御外族入侵吗?是边关将士换来了我们的安宁,即便哪个部落真跳起来,我们承担一次又能如何?”
“皇后娘娘这个立足点很好。”冯保由衷地赞道。
“像拨款一样,谁反对派谁去镇守辽东、奴儿干都司,都是大明人,凭什么我们坐享安宁,受苦受难的是他们?”
继而,郑妙谨又道:“要明白皇上此举的用意,是要永久解决蒙古族、女真族入侵的问题,不要因为自己目光短浅叽叽喳喳,说谁还不会说?”
“皇后娘娘这番话,奴婢一定传达给朝臣知悉。”冯保激动地道。
“我不过是说的大实话而已。”郑妙谨缓缓道,“不解决蒙古族与女真族的问题,辽东会连年有战,不仅辽人生活很苦,更是朝廷的一块儿心病。”
“皇后娘娘之有理,只是许多人没有这个眼光,只知道人云亦云,人家说什么,他们便跟着附和,有几个想得长远的?生怕引发战争受连累。”
“都是一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郑妙谨轻轻埋汰了一句。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冯保心领神会地离开,然后去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回来时路过内阁。
自朱八戒跟随朱翊镠去了辽东,相沢就一直待在坤宁宫与郑妙谨为伴。
偶尔回一趟娘家。
她的肚子逐渐凸显出来了。
与郑妙谨关系越来越好,经常请教育儿心经。
当然也会请教感情方面。
比如:朱八戒去辽东后,她经常想念,可见郑妙谨似乎从来都很淡定,难道不爱皇上吗?不可能啊,都知道皇后与皇上鹣鲽情深。
这天,她又请教道:“皇后娘娘,您每天想念皇上吗?”
“为什么问这个?”郑妙谨道。
“因为我每天想念相公,可发现皇后娘娘似乎很淡定。”相沢如实回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郑妙谨微微一笑,感慨道。
“皇后娘娘,不知此话何意?”相沢弱弱地问,内心十分好奇。
“当我年轻时,想嫁给爱情;待我长大了一点以后,想嫁给名誉、地位;待再成熟一点后才明白,原来是要嫁给人品:即责任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