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王象乾感慨地道:“这个衍圣公也是,听说府第建得堪比皇宫紫禁城,世世代代享受朝廷的恩惠,五万两银子都舍不得掏出来。”
“先不管了,也不要制造舆论。”朱翊镠一摆手,嘱咐道,“毕竟这是募捐,朕只是提醒,并没有强制,是衍圣公自己不识趣罢了。届时真去了曲阜,再与他掰扯掰扯这件事儿。”
“臣遵旨,衍圣公不肯捐出五万,死活只出一千,那不知鲁王、德王、衡王他们,会不会也不识趣不出那么多……”王象乾担忧地道。
“朱家要是有这样的种,朕不刚好要修理修理他们吗?”朱翊镠喜悦地道,“朕自登基即位以来,一直在找典型呢。修理衍圣公,朕多多少少还有点顾忌,毕竟是孔圣人之后,届时会说朕不尊重读书人,对先贤不礼貌,修理朱家后代是修理自家人,朕就不用顾忌什么了,反正各路藩王也没几个好玩意儿,早就该修理修理了。”
“……”王象乾骇然不敢作声。反正各路藩王也没几个好玩意儿……这话,竟从陛下口中说出来。
不过确实在理,藩王多是蠹虫——这也是陛下形容的。
王象乾除了惊讶,更多的是震撼与钦佩,陛下太与众不同了,简直就是大明王朝第一明君。
哦不,说千古第一明君也不为过。
跟着这样的君王就是有奔头有干劲啊,王象乾浑身充满了力量。
朱翊镠再次叮嘱道:“无论他们捐赠多少都不要聒噪,朕心里有数就行。你与李总兵好好准备军演的事,戚大帅会提前几天过来指导。”
“臣遵旨。”
“建州那边情况如何?”
“努尔哈赤势如破竹,苏完部、董鄂部、雅尔古部已经望风归顺,努尔哈赤遭遇正在攻打抵抗的完颜部。”
“涌入大明的女真族人多吗?”
“不少,每天都有,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投奔尼堪外兰去了。臣担心宽甸届时会不会成为女真族人的地盘,而完全由女真族人控制呢?”
“没关系,只要他们人来了就行。”朱翊镠风轻云淡地回道,继而又问,“有没有蒙古族人来呢?”
“这个臣好像还没听说。”
“看来,是不是也得需要先拉一两名蒙古族的官员进来才好办一些?这样他们的提防心理就应该小得多了。”
“陛下之有理,臣这段时间给物色物色,先争取几个蒙古族官员过来。”
“最近与李总兵的相处还算愉快吧?”
“有陛下在,当然愉快。”
“朕离开辽东后,也希望你们相处愉快,不过朕离开前,会逐步将你们权力平衡,不至于让他一手遮天。”
“陛下有心了!”
“只要辽东问题解决,朕就无后顾之忧,可以一门心思致力于改革了。”朱翊镠感慨地道,“你也清楚改革不容易,尤其是地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还不知道能到达什么样的效果呢。”
“可陛下不能长期在外而不回宫吧?”
“如果派去的人解决不了,朕不亲自去怎么办?辽东只是最头疼的问题,但不是说其它地方没有。西南、西北、东南方向上都有棘手的问题呢。”
山东兖州是鲁王的封地。
第六代鲁王朱颐坦很有孝行,乐善好施,赈济贫民,愿资助贫困宗族,曾多次被皇帝赐玺书嘉劳。
当他接到需要捐赠的旨意时,毫不犹豫拿出五万两银资助辽东军演,还问当地衙门五万两少不少?
以他的意思还可以多捐一点。
但传信儿的官员告诉他不必了,毕竟皇上才捐赠十万两,辽东总兵官李成梁是五万,再多就不好了。
反正朱颐坦很痛快,让他捐赠多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倒不是说他比山东另外几位藩王更有钱,性格使然。
德王的藩地在山东济南,起初是在德州,因德州地方贫瘠,后改济南,建德王府于济南城内。
第四代德王朱翊錧接到需要捐赠以资助辽东军演的旨意时,起初如同衍圣公孔尚贤一样,捐呗。
至于捐赠多少必须由他说了算。
当时给他传信儿的是济南知府,旁敲侧击一顿提醒,告诉他需要捐赠五万两,这样才合皇上的心意。
朱翊錧当即不干了,凭什么?比衍圣公的反应还要强烈。
反正不想捐赠那么多时,怎么着都能找到一大堆的理由。
济南知府好说歹说,将各种厉害关系以及各种好处都摆了出来。
最后朱翊錧心疼地掏了三万两,他觉得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再想让他多掏一点不可能了。
济南知府没辙,三万就三万呗,人家不掏怎么办?
不过朱翊錧总算掏了三万,不像衍圣公死活只肯掏一千两。
余下两万,由济南知府组织衙门里的官员以个人名义捐赠。
倒是没有误事。
衡王的封地在山东青州,同样是被朱翊镠点名的藩王。
第四代衡王朱载封接到旨意时,竟然玩起了消失,人跑了。
青州知府也不知衡王是咋想的,好在衡王嫡长子朱翊镬会来事儿,听说父王被皇上点名,那还能跑?一咬牙,代父亲做主,捐了五万两。
青州知府完成任务倒是高兴,可朱翊镬就惨了,他父亲回来后将他一顿臭骂,险些赶出了德王府。
但无论过程如何,衡王府也算是捐出五万两银子资助军演。
这样,被朱翊镠点名的四个人,即山东四大家族,除了鲁王朱颐坦心甘情愿地捐了五万两银子之外,其他几位都打了折扣,以衍圣公为最。
消息很快传到朱翊镠这里了。
兖州、济南、青州三位知府,包括曲阜县县令,都实事求作了汇报。
朱翊镠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下达任何指示,只是记在心里。
反正军演的资金已经到位了。
既然被皇帝点名捐赠,山东的几大家族自然要打听比较一番。
虽然皇帝并没有明确指出,非得让他们几大家族捐赠多少。
但实际上通过当地父母官儿给了他们提醒,标准就是五万两。
只是舍不舍得、愿不愿意的问题。
毕竟这是捐赠出去,没有回报,而且还是让他们怨恨的皇帝所倡导。
所以除了鲁王朱颐坦慷慨之外,其他都表示抗议,能逃避则逃避。
衍圣公府的大管家自送一千两银去衙门之后,就一直关心这个问题。
皇帝点名山东四大家族,他们孔府只捐赠一千,其他几家捐赠多少?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完了,心里直叫不妙,另外三位藩王。
鲁王实打实五万两。
衡王虽然一两银子都不想给,但有一个懂事的儿子,偷偷给了五万。
最不济的德王也掏了三万两,剩下两万由济南知府领头凑齐了。
这样,被皇帝点名的四大家族,合计只有孔家出钱出得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