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看吗?”李太后请求道。
“娘,当然可以。”只简单两句话,郑妙谨感觉李太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太后轻手轻脚走到朱常洵旁,百般恋爱地望着熟睡的孙子笑了。
“娘是不是不一样?”朱翊镠附在郑妙谨耳边声若蚊蝇地道。
“……”郑妙谨诧异地点了点头。
“皇后。”李太后忽然一扭头。
“娘。”郑妙谨不由得一激灵。
“刚途中与镠儿说了,今天来是给皇后赔礼道歉的。”李太后诚挚地道。
“……”郑妙谨讶然,不可思议地看了朱翊镠一眼,见朱翊镠微微一笑。
只听李太后接着道:“说心里话,我对你一直抱有几分成见,若不是因为疼爱镠儿,恐怕早就与你闹翻了。我曾经反对你做镠儿的淑嫔,更反对镠儿立你为后,今天娘真诚地说一句对不起,希望你不计前嫌。”
“娘严重了!”郑妙谨忙道,“我从未怪过娘,只是告诉自己,既然娘不喜欢我,那我便少与娘见面,免得娘看见我就来气。我这想法不对,所以我也有责任,因为身为晚辈,我没有积极主动改善与娘的关系。”
“你一定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忽然向你赔礼道歉呢?”李太后道,“其实是因为我到台湾与王妃的一席话,以及看到她的过去与现在的生活状态,才触动我要向你赔礼道歉。”
“娘,真的不用。”郑妙谨摇头,“其实自始至终我只想与娘说一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皇上。娘只要相信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当然相信你,可即便如此,还是抹杀不了我从前不喜欢甚至讨厌你的事实,所以我必须向你赔礼道歉。”
“娘,真的不用。”郑妙谨有点方寸大乱的感觉,不知如何是好。
若不是看见朱翊镠在旁微笑,还时不时地点头鼓励她,这会儿她肯定以为李太后是在说风凉话,尽管李太后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
见李太后执意要赔礼道歉,而郑妙谨又执意推脱,朱翊镠只好开口对郑妙谨说道:“你就接受娘的赔礼道歉吧,这样娘心理感觉舒服些。”
“可……”郑妙谨仍一副为难的神情。
“重点是接受娘的一片心意。”朱翊镠又道,“你也看得出来,娘诚心诚意。”
“那……好吧。”郑妙谨没辙,只得点头接受,“多谢娘的大度与宽容!同时也恳求娘原谅我的偏执与无知。”
朱翊镠满心喜悦地道:“好,既然话说开,以后彼此的心中就不要再有任何芥蒂,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李太后与郑妙谨都点了点头。
朱翊镠倍感轻松,虽然这一天来得有点晚,但终究还是等到了。
“镠儿,我也去翊坤宫一趟看看。”李太后道。
“娘,孩儿陪你一道去吧?”
“不用。”李太后一摆手,径自去了。
郑妙谨凝望着朱翊镠,感觉太不可思议:“娘到底去台湾经历了什么?”
朱翊镠摇头,缓缓言道:“娘只说与王妃、马栋都交谈了很长时间,看着他们如今的生活状态以及过去的种种,娘好像顿悟了似的感慨颇多。”
郑妙谨微微一笑,道:“真没想到娘跑到坤宁宫来,非得给我赔礼道歉,这会儿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伴伴已经将立太子的事儿告诉你了吧?”朱翊镠突然跳转一个话题。
“是,告诉我了。”郑妙谨道,“我不问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付出行动吧。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一切抉择我都支持。”
“但有一点,我必须先说明。”朱翊镠忽然又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
“原本也没想这么早立太子,希望待孩子长大一些,再看看谁最有能力、谁最适合当太子进而当皇帝。必须承认提前册立太子有利有弊,如果发现将来不适合,而又有更适合的兄弟在,我不保证不会废掉太子而另选继承人。”
“明白。”
“能者居之,是我一向的主张。”朱翊镠再次强调这个观点。
。
“听说你早立太子,是想去辽东、建州一趟?”郑妙谨接着关心地问道。
“嗯,哦,说起这个,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郑妙谨忽然一本正经。
“什么?”
“娘已经回来了,太子马上册立,因为努尔哈赤请求援助,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他的性格我清楚,但凡自己能挺过去,绝不会开口,所以我很快会赶往辽东、建州,就得需要太子监国。”
“可常洵……”
“是,常洵还那么小,眼睛都不会认人,所以希望你能代太子垂帘听政。”
“这……”郑妙谨脸色凝重。
“十几年前,娘也是这么做的,而且做得很好,相信你也行。”
“可我……”郑妙谨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没有信心?”
“那倒不是。”郑妙谨摇头,忧虑地言道,“只是我有今天的地位,无论是保持淑嫔的地位还是立后,全仰仗于你的维护,倘若你不在,我的威信……”
“娘既然主动向你赔礼道歉,算是与你冰释前嫌了,而你也意识到身为晚辈应该积极主动改善与娘的关系,那以后有何不明白的地方多请教娘亲便是,这方面她很有经验。”
郑妙谨点了点头,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以前让她背后给皇上、冯保出出主意,感觉一点压力没有,倘若让她带儿子垂帘听政……
朱翊镠接着说道:“内廷有伴伴,外廷有申先生,两个人都值得信赖,其实只需用好他们两个人就行。但那两个人性格有别,对伴伴要时不时地敲打,而对申先生则要多鼓励。”
郑妙谨不断配合地点头会意。
朱翊镠继续说道:“其它方面,也没什么,大的政策基本已经部署完毕,你只需坚定不移一丝不苟地推行就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交给伴伴与申先生。”
郑妙谨听了浅浅一笑,这样好像垂帘听政也不难哈,不禁笑问:“这是你决定立常洵为太子的重要原因吧?”
“是。”朱翊镠确定地点点头,“立之怿孩子为太子怎么办?难道让颖儿或是请娘再次垂帘听政?这确实是我考量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谢谢对我的信任。”
“伴伴极度赞成立你为后,除了与你亲近之外,当时还给出一个理由,你是我最好的内助。说心里话,你的杀伐果断要胜过我,所以我不在宫里,代儿子监国的重任交给你,我放心。”
郑妙谨十分欣慰。
“本来我还担心娘这一关过不去,可发现娘从台湾回来后心态大变,让你代太子监国,我更放心了。”
“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哈!”郑妙谨既佩服又感到幸福。
“不过是顺其自然的考量而已,朝臣恨不得我天天在皇宫里坐着,当然不会考虑有一天由你代太子监国。待我去了辽东、建州那边,他们就会明白我为何立常洵为皇太子而放弃之怿的孩子,是多么的英明之举。”
“估计要去多久?”郑妙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