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
“镠儿,这样……”陈太后附在朱翊镠耳边轻轻咕哝了两句。
“……”朱翊镠露出为难的神色,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时候呢。”
“这方法虽然有点残忍,但母后觉得应该管用。”陈太后颇有几分自信。
“不敢想娘的情绪。”
“反正迟早是要告诉她的嘛。”
“让孩儿想想,兴许娘亲不会强烈反对。”朱翊镠推测道。但也只是推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母后是告诉你预防的方法,到时候你自己见机行事。”
“多谢母后提醒!”
“我与镠儿一样,当然希望立淑嫔为后,不要节外生枝,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镠儿与你娘闹不愉快。”
“孩儿当然也不希望。”
“好了,母后就与镠儿说这么多,相信镠儿自己心里有数。”陈太后道,“如果镠儿不是因为情绪低落,母后真是一点都不为你担心。”
从翊坤宫出来。
朱翊镠问冯保:“伴伴,这主意是不是你告诉母后的?”
“万岁爷指什么主意?”冯保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问道。
“哎,算了算了,不说。”朱翊镠一摆手,忽然又不想追究了,毕竟无论怎么说也都是为他好。
“万岁爷,那还需要为立后一事召开廷议吗?”冯保请示。
“这不重要。”朱翊镠如是般回答。
“万岁爷言之有理,确实不重要。”冯保打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朱翊镠回到东暖阁。
冯保回到司礼监,还在想着陈太后为朱翊镠出主意的事儿。
朱翊镠猜得确实没错,陈太后刚才出的那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心想,这时候如果将朱翊钧的死讯告诉李太后……那李太后还有心思插手立谁为后的问题吗?
只是,这个方法对于李太后而言有点过于残忍:一来恐怕李太后难以接受儿子已死去的事实,二来恐怕李太后会怪罪于朱翊镠。
可在冯保看来,当前将立后的议题提上日程才是关键之关键,其它都要为此做出让步,包括李太后。
刘凯、刘大元、张彪得到冯保的指示后,开始鼓噪宣扬郑淑嫔的好,就该立她为后……这叫提前吹风。
同时,有谁表示反对的,他们三位会第一时间给他们洗脑,目的就是要促成朱翊镠立郑淑嫔为后。
其实,朝中大臣都知道皇后临走前对皇上的嘱咐交代,而皇上确实也点头答应了要立郑淑嫔为后。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已是不可逆转的了。
至于冯保的担心,会不会有人揪住郑淑嫔的过往而不放……似乎想多了,没有人敢胡言乱语,至少在京城,这种话谁敢随便乱说?
暗中为朱翊镠扫除障碍的,不止冯保一人,申时行与王锡爵也在行动,他们同样不希望节外生枝,稳定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不仅如此,远在天寿山堪陵督工的徐学谟也在宣传造势。
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怕皇上当时答应皇后的话不算数。
如果立郑淑嫔为后的事儿泡汤了不算数,那皇上答应皇后娶他女儿的事儿也可以泡汤不算数。
徐学谟当然不希望如此,所以他比冯保、申时行还着急,巴不得皇上立即晋升郑淑嫔为后,然而纳他女儿进宫。
郑妙谨临盆待产时,皇宫紫禁城里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稳婆依然是杨慧人。
陈太后与相沢守护在旁边。
朱翊镠与冯保守着翊坤宫外头,太医院胡诚也来了。
但李太后以照顾孙儿孙女为由,当时却没有赶过来。
因为立后一节,李太后对郑妙谨本能地有点抵触心理。
直到孩子降临,得知是个男孩儿时她才过来看了一眼。
与郑妙谨自己预想的一样,她的腹中果然是男孩儿——皇子。
朱翊镠无所谓,是男是女都高兴,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冯保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当然不止是因为诞下皇子这么简单。
胡诚大松一口气,上次李之怿待产时他魂都快吓掉了。
陈太后的高兴自不必说,她希望是皇子以改善郑妙谨与李太后的关系,毕竟李太后重男轻女嘛。
殊不知郑妙谨生个男孩儿,更是加强了李太后对郑妙谨的提防。
如此一来,李太后感觉皇后的位子更不能落到郑妙谨的头上了。
在她眼里,李之怿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必是太子。
而朱翊镠压根儿就没想这些,高兴之余也颇多伤感,因为看到郑妙谨生产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李之怿。
但无论如何,心终究踏实下来了。
郑妙谨坚强心态又好,顺产后没多久自己都能下床。
趁大伙儿忙完了都不在的当儿,郑妙谨问朱翊镠:
“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男女一样。”朱翊镠还是那句话,也是他心里话。
“原来我也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可我现在觉得还是女孩儿好些。”
“为什么这样想?”
“娘本是喜欢男孩儿的,可因为立后一事,肯定更会反对我了。”
在朱翊镠面前郑妙谨也没隐瞒,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当然懂得这层理儿,当即抚慰道:“别想那么多,我自会处理,刚生完孩子,你好好休息。”
“除了下身有点痛,我也没觉得生孩子有多累啊!”郑妙谨道。
朱翊镠冲郑妙谨竖起大拇指,而后亲吻她的额头、脸蛋儿、手……
他也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郑贵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早就觉得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郑妙谨都有所误解。
女人的一半或许取决于男人吧?
看一个结婚后的女人变成啥样,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在她的男人。
或许万历皇帝驾驭不了郑妙谨,反而被郑妙谨驾驭了,以致于让郑妙谨沦为许多文人笔下的红颜祸水……
这样的视角去评价一个女人,对于女人是极不公平的。
正如鲁迅先生所批判,“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的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
郑妙谨孩子降世后,册立皇后一事便很快提上议程,而与此同时李太后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的内容正是揭露朱翊钧在台湾兵变中不幸亡故的消息。
李太后一下子愣住了,信是谁写的没有说,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
看到信时她不相信,也没有思索为什么这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如果这个消息属实,足以让她崩溃。
虽然不相信,但隐隐之中又感觉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越想越害怕,不得不第一时间跑去东暖阁,质问小儿朱翊镠。
去时也不通传,径自冲了进去。
“镠儿。”
并且一进去,便大喝一声。
朱翊镠正在朱批,吓得他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