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哪儿了?”
“他们说无为教为穷苦百姓请命,崇尚道教的清净无为,还说什么无为教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顾青云。”朱翊镠不想再听了。
“臣在。”
“虽然朕已经下旨,即将颁告天下取缔无为教,但朕限你三天之内,将无为教所犯下的罪孽传遍京城。”
“臣遵旨。”
“知道怎么做宣传吗?”
“以保定府抢孩子案与归德府射杀锦衣卫案为出发点,揭露无为教无恶不作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但也不要夸大其词,实事求是地讲明真相就是了。”
“臣明白。”
“去吧,这事儿速度越快越好,不要再令朕失望了。”
顾青云不禁咋舌,不过陛下好像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让他松了一口气。
顾青云忙转身离去。
“王安。”朱翊镠喊了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王安忙答道。
“朕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但又不知道怎样问才得体。”
“万岁爷随便怎么问都得体。”王安嘴皮子很利索地回道。
“你父母是否还健在?”
王安摇头,忽然有几分伤感,“万岁爷为什么要问这个?奴婢父母早亡,后来走投无路就净身做了公公。”
“哎,算了算了,还是不问了。”朱翊镠一摆手,感觉怎么问都不合适。
“万岁爷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王安鉴貌辨色地问道。
朱翊镠沉吟片许后才缓缓言道:“朕当初想提拔张泰征担任真定府知府,可考虑到张泰征父亲活不过今年,所以张泰征届时要回家丁忧守制,那真定府知府的位子给他有何意义?”
王安头脑一向比较灵活,看当代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陛下可以夺情啊!”
“值当为一个知府夺情吗?”
“也是。”王安点头,喃喃地道,“但凡夺情,无论是万岁爷,还是被夺情的官员,都会遭到攻击甚至唾骂。”
看吧,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例外。张居正算是一个超越时代的特例。
“不委任张泰征吧,他肯定会以为朕欺骗他;可如果委任吧,他又要回家丁忧守制,你说朕该如何抉择?”
“万岁爷,要不让他自己选吧?”王安想了想如是般建议道。
“呵,让他自己选?”朱翊镠不禁摇头而笑,“难道告诉他父亲快要死了吗?那他还不得破口大骂?”
“万岁爷预测一向神乎其神,断然不会错的!”王安接着说道,“奴婢以为坦白地将万岁爷的顾虑告诉张泰征,然后让他自己选,若回家丁忧守制,那就暂不委任;若甘愿像张先生当初那样承受夺情之苦,那就委任。”
“不过万岁爷,有张先生那样有魄力且不计身前死后名的人找不出几个。”继而王安又补充道。
“嗯。”朱翊镠点点头,这个问题王安倒是与他所见略同,“那你代朕去一趟真定府吧,速去速回,将朕刚才的话说给张泰征听,让他自己抉择。”
“奴婢遵旨!”
“但注意说话的方式与技巧,不要让他觉得咱诅咒他父亲早死。”尽管对王安语言的功底很放心,但朱翊镠还是再三叮嘱,毕竟这属于“雷区”。
“奴婢知道了。”
“去吧。”朱翊镠摆手,感慨道,“朕只有派你去才放心啊!”
“奴婢先行告退。”
王安一溜烟去了。朱翊镠刚才最后那一句话让他心里美滋滋的。
王安办事一向很靠谱,得朱翊镠的旨意后,他日夜兼程。
在驿站停靠时,换了两次马匹,可他自己没有休息一直赶路,所以第二天就神速地赶到了真定府。
本来也不是很远,出顺天府,再穿保定府,便是真定府了。
而此时的张泰征正美美地想着朱翊镠当初的安排,他算是漂亮地完成了任务,那接下来顺理成章的事,自然就是接任真定府知府。
他可是梦寐以求了很久。与他同科那几个进士早就出人头地了。
而他还得靠得父亲拉一把。不过如果愿望实现,也算是完美了。
如今他对真定府的情况不敢说了若指掌,但当好真定府知府还是有信心。
正自憧憬着朝廷的委任状什么时候到,只见衙役进来禀报道:
“张大人,宫廷里来人了。”
张泰征心下顿时一荡,激动得豁然站起,同时一摆手道:
“快,快快有请!”
很快,在衙役的引领下,王安迈步进来了。
两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看到王安第一眼时,张泰征还不禁愣了一愣。
毕竟王安太年轻了。
可当王安报上自己姓名时,张泰征眼睛立马儿亮了。
“原来是王公公大驾,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久仰久仰!”
两人寒暄闲扯两句,都迫不及待地转到正题上去了。
张泰征傻眼了。
怔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千盼万盼又费尽心思,钱永良终于被扳倒,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要当知府了。
听说宫廷来人,若非因为想着表现得不要太激动,他都要跳起来。
结果告诉他……皇帝预感父亲活不过今年,而皇帝的神预测无人不服。
这可如何是好?
见张泰征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王安轻声轻语地道:
“万岁爷也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特意让我来一趟,一方面告诉张兄这个消息,另一方面也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到底是接任真定府知府,还是准备回家丁忧守制?”
张泰征思绪飞驰,不知如何抉择。
他是多么渴望接任真定府知府,已经做足了准备,可谁知……
这次机会难得,倘若不接任,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可如果接任,届时父亲过世,就得停职回家守制,任命意义不大。
“不知王公公有何建议?”
想了半天,张泰征仍感觉脑子里是乱的,不得不请教王安。
想着王安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既来传旨,或许清楚皇帝的倾向。
“也不知我的话张兄是否愿意听?”
“王公公但说无妨,我现在头脑一片空白,简直毫无头绪。”
张泰征焦头烂额地说道。
王安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但也只能仅供张兄参考,到底如何选择还得看你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
“依我之见,万岁爷倾向于让你接任真定府知府,届时令尊大人过世,夺情便是了,但这个夺情很有讲究。”
“如何讲究法?”
“还记得张先生是如何夺情的吗?”
“听说当时慈圣太后娘娘与万历皇帝要夺情,坚决不放张先生回籍丁忧。”
“对,人家张先生是首辅,太后娘娘与万历皇帝要夺情,可张兄不一样,万岁爷不会为了一个知府夺情吧?”
张泰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