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是徐学谟道,“臣以为李大龙罪大恶极,刚才陛下答应他,只是因为不知情而已。君无戏言,陛下一言九鼎当然没错,可内阁与六科也有封驳的权力。李大龙留不得。”
见朱翊镠微微一笑,申时行茅塞顿开似的跟着道:“徐老言之有理,李大龙十恶不赦,当斩立决。”
“当斩立决!”
“当斩立决!”
这次不是一些官员了,而是在场所有官员异口同声地道。
朱翊镠目的达到了,对李大龙看似漫不经心地道:“看吧,朕本答应你,饶你一命,无奈群臣没有一个同意的,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李大龙顿时傻眼了,本以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皇帝答应放了他,该不会反悔,可谁知……
李大龙巴巴地望着朱翊镠,恨恨地道:“原来陛下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朱翊镠不以为意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朕答应你了,可被群臣反驳,朕也没办法。”
李大龙咬牙切齿,娘的,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你们教徒不是都不怕死吗?看梁世燊父子,还有其他被抓起来的教徒?哪一个怕死了?你怎么是个孬种?”朱翊镠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
“梁世燊父子是为了梁世勋以及梁氏家族而已,其他人是没得选择,可我李彧不同。”李大龙嚷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君子犯法与庶人同罪,你有何不同?”朱翊镠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的犀利。
“这么说,陛下一定要处决我喽?”
“你害死那么多条人命,难道还指望逍遥法外继续活下去吗,那你将我大明的律法置于何地?”
“如果我死了,请陛下不要后悔。”李大龙一字一顿道。
“且不说你罪大恶极,你昨晚竟与朕讲条件,今天又来威胁朕,知不知道你有多少个脑袋儿都不够砍?”
“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李大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朕心意已决,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哈哈,哈哈……”李大龙忽然狂笑起来,“你们以为我就这么傻,乖乖地将我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们?然后真的奢望你们就会放了我?”
“哈哈,哈哈……到底是我天真还是你们天真?以为李彧就是个大傻瓜吗?告诉你们,如果我今天被斩首示众,接下来会有无数人陪葬。”
“你们不信就试试看。我天生就是个生意人,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你不守承诺,太令我失望了!”李大龙戟指怒目朱翊镠。
“大胆!”朱八戒一声呵斥,拔刀一跃而起。
只见刀光一闪,李大龙怒指朱翊镠的那根食指应声而落。
诸位大臣瞠目结舌。
朱八戒出刀速度如此之快,任谁也躲闪不开。
“拖出去,午时三刻斩首示众!”朱翊镠森然地道。
“你,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李大龙很想破口大骂,但见朱翊镠凶光毕露提刀在侧,最终他也只是骂了“小人”两字,而不敢出言不逊。
“但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家人没有加入无为教,没有参与无为教的不法行径,朕可饶他们不死。”
“你说饶他们不死他们就不死吗?无为教的人实岂会放过他们?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小人……”
李大龙被顾青云拖走还一直骂,只是不敢骂更难听的。
朱翊镠处理完,回到东暖阁。
冯保、申时行、沈鲤三位,也在他的旨意下跟来了。
“这个李大龙,竟敢威胁万岁爷,真是死有余辜!”待朱翊镠一坐下来,冯保便恨恨地说道。
申时行却显得十分谨慎,慢条斯理地道:“但是陛下,从无为教在保定府与归德府两处犯下的两宗案子上看,他们实力不容小觑。”
“嗯,”沈鲤点头表示附和,“陛下该下旨让全国各行省高度戒备,尤其是无为教教徒比较集中的北方,而不仅仅只是密云、保定与山东。”
而朱翊镠在琢磨另一个问题,固然抬眸,道:“朕问你们,抓到无为教的教徒后,该作何处置?”
“臣以为,对于行凶作案有罪在身的教徒,坚决予以打击,严惩不贷。”作为刑部尚书,沈鲤率先回道,“而对于并无犯罪,且有悔改从良之心的教徒,臣希望警告处分即可,应当给予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臣附议。”申时行接过说道,“民间教会以贫苦百姓居多,先前或许因为无田无地,他们找不到谋生的出路,但如今人人都可分到田地,没理由再不顾性命去做一些违法乱纪之事。”
朱翊镠感觉两位大臣都没有完美地get到他的点,接着说道:
“清田均田,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在宛平大兴两县早就展开了,后来整个北直隶都在推行,可以说这股风早就吹起来,无为教的教徒没有理由不知道,为什么不等等?那一百四十八条人命,宁死都不说一个字。”
冯保小声提醒道:“万岁爷,李大龙刚才似乎解释过,一是教徒们不敢泄露秘密,否则他们自己以及身边的亲人都得死;二是无为教给予他们死者的补偿很高,所以他们不怕死,甚至可能有心求死以获取高昂的补偿。”
朱翊镠道:“他们早就知道清田均田的政策了,却没有人从无为教退出,如果不抓到头目梁世勋,彻底取缔无为教的民间活动,即便抓了再多的教徒,又有几个听劝肯改过自新呢?”
“那依陛下之意?”沈鲤轻问。
“首当其冲,采取一切行动,全国缉捕梁世勋;第二,既然无为教的教徒都那么不怕死,抓到后也不用劝了,发配奴儿干都司戍边如何?”
奴儿干都司正在募兵,但以眼下的情形,自愿报名参加的人很少。
大明有多少军户暂时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此刻正在进行中。
由于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朱翊镠暂时也不好定相关的政策。
但奴儿干都司幅员广阔,随着天气一天一天变暖,那边的两大民族肯定就不淡定了,随时有可能发生战争,张学颜带两万精兵镇守远远不够。
急需募兵。
申时行微微颔首,担忧地道:“只是陛下,无为教的教徒不伏烧埋,肯定不好控制驱使啊!”
“那无为教是如何控制的?”朱翊镠想到一个个宁死不屈的无为教教徒,如果用在打仗上,那战斗力岂不炸裂了?
继而,朱翊镠又补充一句:“难道我堂堂大明政府的控制力,尚不如一个民间组织无为教吗?”
对,又提到控制力的问题。
“万岁爷的意思是,用无为教的控制方法控制无为教教徒,将他们送到奴儿干都司戍边吗?”冯保领会到了。
“反正他们好像也不稀罕务农嘛。”朱翊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