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大龙没认出顾青云,只是想着能与王安一道,想必是一号人物,所以与王安打过照面后,又冲顾青云道:“不知这位客观如何称呼?”
王安咧嘴一笑:“老板,这样问巡城御史,会让他不高兴的。”
巡城御史?
李大龙不由得一激灵,忙??着脸陪笑道:“莫非这位便是刚刚升任巡城御史的御史顾大人?”
“老板果然见多识广哈。”王安笑道。
“二位贵客,赶紧楼上雅间请,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李大龙大大方方地道。
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张嘴就来,因为巡城御史管着京城的治安秩序。
饭庄生意嘛,难免会遇到几个泼皮无赖或醉酒闹事的主,这时候与巡城御史搞好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其实顾青云倒不是第一次来,足见当官儿升职有多么重要。
两人被李大龙领进雅间。
一会儿好酒好菜便端上来了。
一个表示感谢,一个表示恭喜,顾青云与王安便开始喝起来了。
“这次真得感谢王公公鼓励我,又为我指点迷津。”顾青云由衷地道。
“别别别,言重了,还是那句话,为万岁爷真心实意办事儿才最关键。”
“办事儿也有一定窍门的。”顾青云又深有体会地说道,“比如:陛下最近想抓什么?王公公肯定比我清楚嘛。”
“这么说,你今晚请我吃酒,一是为感谢,二是为探口风打听对你有用的消息吗?”王安敏锐,开门见山地问道。
“感谢是主要的。”顾青云笑着解释回答,“但如果王公公能透露一二,我当然更是感激不尽了,毕竟刚上任,也不知道该把工作重点放在哪儿。”
“可这事儿你当请教冯大公公与两京都御使王守中才对呀。”
“冯公公前些天去过兴农集团的,感觉他现在的心态与之前大不一样,在南京城坑了不少官员呢……”
顾青云谈虎色变似的,继续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可不敢与冯公公坐在一起聊这些,还是感觉王公公平易近人,与王公公有话说。”
如今,王安与顾青云虽然交情还不错,也算得上是朋友了,见顾青云请吃酒又虚心请教,便透露一二:
“万岁爷最近要打击私人铸币与私人贩盐,同时加强对盐、茶、酒的控制以便推行国家的专卖制度,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增加国家收入。”
顾青云思绪飞驰,将王安这句话铭记于心,打击私人铸币与私人贩盐,推行有利于国家的专卖制度——这相当于是给他指明了奋斗的方向。
“多谢王公公,来,敬你一杯。”顾青云兴奋地举起酒杯。
“可我不胜酒力。”王安才十几岁,喝酒水平自然没练出来。喝酒不练不行。
“没关系,我干了,王公公随便。”顾青云一仰脖子,酒干了。
就这样,两人坐在雅间里,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不亦说乎。
顾青云豪迈又自信自然喝得多,而王安是克制克制再克制。
酒过三巡,顾青云更加兴奋了。
男人基本都这样,几杯酒下肚人容易亢奋,话跟着也多起来了。
顾青云刚升职,本来就高兴,加上又把王安当作自己人,故而也没什么可忌讳,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公公,你说陛下这次为何提拔我为巡城御史?陛下与我说及此事时,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王安笑了笑:“上次便告诉过你,万岁爷没有撤你的职,就是对你还抱有希望,机会来了自然会想到你。”
继而,又一本正经地道:“但你一定要记得诚心诚意为万岁爷分忧,万岁爷眼下很需要为他冲锋陷阵的人啊。”
顾青云点了点头:“刚才王公公的提醒,我已经铭记于心,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会多加留意。只不过,王公公刚才所说的几个方面太大了,即便我竭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取得什么成绩。”
王安知道顾青云说的也是实情,那都是全国范围的大事儿,京城一个巡城御史还能翻出多大浪花来?
顾青云接着又说道:“所以,王公公能否给我指出一条捷径,就是立竿见影的那种,好让京官儿都见识一下,我顾青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也让陛下觉得所托非人。”
“这个嘛……”王安思绪飞驰,喃喃地道,“要立竿见影,除非从五城兵马司内部着手,不然恐怕很难的。”
“从内部着手?如何着手?”
“你不是想来得快、走捷径吗?那就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查五城兵马司内部吃空饷的事吧。”
王安给顾青云出了一个主意。
“查吃空饷?”顾青云追问。
“对,这种现象一定存在,而且也是万岁爷深恶痛绝的。”
“可这芝麻粒大小的事儿……”
“你好没脑子,比起刚才我说的私人铸币贩卖私盐当然是芝麻粒小事儿,可你自己也知道,那些很难取得成效。你现在是巡城御史,查五城兵马司里头吃空饷就容易得多了。”
“其实这也不是小事儿。”王安话锋微微一转,“京师三大营,总共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兵士吧?生老病死有多少空额吃?就说你五城兵马司,管辖着一百二十个巡警铺,一个巡警铺吃两个空额也有两百四十个,每月一个人一石米再加上一两银子,合起来一年是多少?这笔账你算过没有?”
顾青云微微颔首,摆出一副虚心请教静心聆听的架势。
“万岁爷为何要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又为何要京察裁汰那么多人得罪那么多人?万岁爷说了,国库之前经常空虚,一半是奢侈浪费,还有一半是被各种蠹虫吃掉了。”
“那些皇亲国戚是蠹虫,贪官污吏是蠹虫,吃空饷的也是,尽管小,但不得不防,你明天就开始查,手下那些巡警铺都要一个个查证,查出多少便惩处多少,一个也不叫漏网。”
“这个……”顾青云望着王安,有些为难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仗着与王安已有些交情,顾青云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白地说:“王公公,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五城兵马司的小档头比起官袍加身的大臣,得的那点便宜根本不算什么,我若是一上任就小题大做非得闹腾一场,岂不把部下的心搞凉了,以后让我指使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