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梁死于狱中的消息，在京城以出奇的速度传开了。”
“纸包不住火，传开便传开呗，迟早要传开。”朱翊起初也不经意。
“关键是传得如此迅速，而且舆论又呈一边倒的态势，臣觉得可疑。”
说到舆论，朱翊记得这是他的长项才对，当初在京时没少干。
所以，当即警惕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暗中有人推波助澜？”
“是。”王守中笃定地回道，“不然梁白天才死，不会晚上消息就传得如此火速，这中间一定有人怂恿。”
“那会是谁呢？”
“臣暂时不知，正派人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不过依臣猜测，恐怕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京城有暗中相助梁家的大人物；第二，梁之死有人已经预知到了，所以提前布下了局。”
“外头舆论都是怎么说的？”
“这个……反正不是很好。”王守中犹豫不决不想说。
“说说看。”但朱翊坚持要听，舆论嘛，听一听也无妨，只要心态摆正，不必当真就是了。
没辙，王守中只得如实禀道：“舆论说，如果不是陛下召梁世进京，那梁就不会死。”
“好像这一点，朕也无法反驳。”朱翊不经意地道。
“舆论还说，梁之死，就是陛下暗中指使人干的，因为，因为皇后娘娘名义上是梁的妻子，所以万岁爷早就有心除掉梁了。”
朱翊付之一笑：“还有呢？”
“还有，还有……”王守中忽然跪倒在地，“陛下，臣不敢说。”
“说。”
“还有居然胡言乱语说，皇后娘娘其实已经是梁的人了。”
朱翊瞳孔一紧，犀利的眼神里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从嘴里吐出的话也是冷若冰霜令人胆寒。
“怎么说朕都可以，但有敢毁皇后之声誉者，杀无赦”
吓得王守中都不敢应声。
“听见了吗？”
“臣听见了。”
“速查，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是谁在散布谣言恶意诋毁皇后，全部给朕抓起来，杀无赦”
“臣遵旨。”王守中屏气敛神，从未见过如此震怒的朱翊。
“去吧。”朱翊一摆手道，“朕平时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竟敢欺负到朕的头上，是该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重新认识认识朕。”
“臣先行告退。”
王守中战战兢兢地退出翊坤宫，感觉接下来会有一场杀戮。
“没见过你如此震怒。”郑妙谨走出来轻轻地道。刚才的对话她听到了。
“你觉得不该？”
“不是不该。”郑妙谨道，“而是之前从未见过你这样动怒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舆论了，而是构成了诽谤罪、侮辱罪。我听了都勃然大怒，这话要是传到之怿那里，会影响到她心情，我可一直有点担心她呀。”
“明白。”郑妙谨点头，继而又忧虑地问，“这次你真的决定杀那么多人？”
“我可以仁慈，可以忍，但绝不能触犯我的底线。如果连身边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那我这个皇帝还做得有什么意思？”朱翊态度坚决地道。
“会是谁居心叵测，非要与你对抗不惜两败俱伤呢？”
“放心，伤的不会是我，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朱翊声色俱厉，“我已经怀疑是梁世，只可惜他老奸巨猾，抓不到他证据。我看他儿子梁十有八九也是死于他手。”
“案子迟早会水落石出的，睡吧，最近你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是皇帝，不想牺牲处理国家事务的时间，不想牺牲陪伴你们的时间，只能牺牲我休息的时间了。”
“可是我们都宁愿你少陪我们。”
“对于大明子民，我或许只是一位皇帝，有喜欢我的，有痛恨我的，但对于你与之怿，我或许是你们的全世界，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任何委屈，更不能因为我而受委屈。”
郑妙谨紧紧握住朱翊的手，感觉很温暖，这温暖一定来自于心里。
而朱翊也能感觉到，郑妙谨无比坚定地握着他的手，正给予他其他人都无法给予的支持和力量。
……
王守中从翊坤宫出来后，便召集五城兵马司的所有兵卒，扑向京城各个大街小巷，专抓散布谣言者。
同时还向东厂提督陈炬求助，将朱翊龙颜大怒的事儿说了。
陈炬是个明白人，当即调集东厂人马，进行全面搜查拘捕行动。
当晚京城四处布满岗哨。
直至第二天早上辰时，共抓了一百多号人。一查，几乎全是流民。
再一查，流民多是来自黄村。
王守中一个晚上没睡，早饭也来不及吃了，领着一大队人马，火速驰往黄村，将黄村全部包围起来。
吓得黄村村民人心惶惶。
以村长黄霄云为首，慌忙出来与王守中交涉。一问，他明白过来，肯定是那连夜撤走的近五百流民。
黄霄云当即申辩。
王守中本也觉得奇怪，因为黄村是在朱翊的倡议下建立起来，而且黄村这名字还是朱翊给取的。
他还听说朱翊又借钱支援黄村搞建设，黄村村民不会如此不识好歹，去诋毁朱翊与李之怿。
原来是另外五百流民干的好事儿。
再一细问，以李驰为首，纷纷猜测那五百流民肯定受人指使。
因为就在前一天，黄村来了两个莫名人士，然后就发生了近五百流民一夜之间全部撤离黄村的怪事儿。
“那两人你们可否认识？”王守中问。
“回大人，不认识。”李驰摇头，“但如果见到他们，我该能认得出来。”
“那一会儿你随我走一趟。”
“好。”李驰毫不犹豫答应了，并义愤填膺地补充道，“看是哪些个混蛋，竟敢污蔑陛下与皇后娘娘。”
黄村村民无不痛骂那近五百流民全特么都是白眼狼。
如此一来，黄霄云更是内疚了。
……
陈炬一早便来到翊坤宫汇报。
他像王守中一样，也是一个晚上没睡，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从陈炬的汇报中，朱翊迅速到捕捉几个有用的信息。
第一，此次舆论就是有人暗中怂恿指使，故意制造不实言论；
第二，有人已经提前知道了梁将死，所以舆论才会这么快；
第三，与他对抗的人在京城依然有相当的实力，可以迅速组织大批人。
不过对黄村村民这一点，朱翊当然不信，况且他们现在不算流民。
要知道为了张静修孩子丢失案，至今还是十几个人在保定没回来呢。黄霄云怎会容许黄村村民干这事儿？
将近午时王守中终于回来了。
进一步证实了朱翊与王守中自己的猜测，同时直接将目标锁定梁世与老梁，怀疑就是他们暗中指使。
一方面东厂与五城兵马司继续全部搜捕散布不实言论者，另一方面王守中请求拘捕梁世与老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