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起鸡皮疙瘩,传说锦衣卫十八般酷刑,审讯还没开始他就感觉坐着浑身不自在,幸好有张鲸带着他。
狱长不苟言笑,朝张鲸一点头,这传达的意思很明白,审讯要开始了。
只听狱长阴冷地问:“招是不招?”
那人像死了一样,哪有反应?
狱长似乎早已料到,不急不躁地又是一挥手。
两名狱卒马上搬来一张小铁床,然后将那人放下,剥光他的衣服,将其锁在铁床上。
那人一动不动。
王安都怀疑还是不是活着。
“招是不招?”
狱长阴森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两名狱卒接着又在狱长的指示下抬来一缸冒着白气的热水,随后还有两名狱卒每人手中拿着一只木瓢。
拿着木瓢的狱卒各从缸中舀出一瓢滚烫的热水,二话不说,直接泼向赤裸裸的被锁在铁床上的人。
那人一声惨叫。
这时候才知道他还活着,被烫过的部位冒着白烟儿。
王安浑身一颤,不敢看,感觉太恐怖,幸好不是他一个人来的。
张鲸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招是不招?”
狱长尽管第三次开口问,但显然已经放弃,都没有给那人时间。
只听又是一声惨叫,那人晕过去。
王安本以为结束。
不料两名狱卒取来两把钉满铁钉的铁刷子,趁着一瓢滚烫的热水洒落在那人身上时,走过去用力一刷。
顿时露出白骨。本已晕厥的那人痛醒,跟着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如此反复三次。
那人再也叫不出声。
整个过程与情景感觉只会在恐怖的梦境中而不会在感观的现实中出现。
张鲸仿佛一直在“欣赏”。
王安感觉自己的道行还有待提高。
再看梁,也不知是因为已经麻木还是吓傻了,居然与进来时一样不悲不喜,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似的。
“这家伙可以啊!”王安扭头望着如此淡定的梁,不禁暗自感叹。
狱长的审讯依然在继续,接着又吩咐狱卒打开了第二道牢房门。
……
对于北镇抚司的诏狱到底有多恐怖多残忍,朱翊也只是停留在那些文字描述当中。他并没有亲眼目睹。
因为这些东西在他眼里迟早都是要废除的,所以有心让王安去看看诏狱存在的意义到底何在,同时也让梁感受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然而,他等来的消息却让他不由得浑身一震:梁死于诏狱中。
……
梁在狱中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朱翊忙问跑来传话的锦衣卫狱卒。
“卑职也不清楚,那梁随张、王两位公公本好好地坐着,忽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然后就就死了。”
“张鲸与王安呢?”
“回陛下,他们正在典狱长的陪同下查探梁的死因。”
“让他们过来一个。”
“不知陛下倾向于让谁过来?”
“随便。”朱翊一摆手。
“遵旨。”传话的锦衣卫狱卒忙一溜烟地去了。
靠!都还没开始审问,梁就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于诏狱中。
朱翊思绪飞驰,感觉问题似乎变得更为扑朔迷离了。
很快王安气喘吁吁地跑进东暖阁。
“奴婢叩见万岁爷!”
“不必多礼。”朱翊一抬手,“梁死了?为什么会这样?”
“万岁爷,不知道啊,奴婢与张公公两个也是一头雾水呢。”
王安哭丧着脸,带着几分惊恐,似乎尚未从刚才的情境中走出来。
“给朕细细道来。”
“是,万岁爷,奴婢跟随张公公,先从兵马司将梁提出来,然后去了北镇抚司的监狱,狱长让狱卒搬来凳子,奴婢三个便坐下观看审讯。”
王安口齿伶俐,或许因为跑累了才稍换一口气,接着说道:
“狱长审问第一个犯人用的方法是`洗刷刷`,当时梁还坐着好好的,可到了审问第二个犯人时,狱长用`珍珠烙饼`的方法,还没审完只听`咚`的一声响,见梁一头栽倒在地死了。”
“是不是吓死的?”朱翊问。
“万岁爷,奴婢看不像。”王安摇头回道,“梁观看时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奴婢与张公公都怀疑,他进北镇抚司之前可能就已经中毒已深。”
“为什么这样怀疑?”
“梁性子急躁,平时话又多,可进监狱后一言不发,神情有些呆滞,当时奴婢还以为他见怪不怪呢,待他死去奴婢才感觉不对劲,可能是中毒已深,他人已经麻木了。”
“怎会中毒呢?这两天都是谁在盯着他,谁给他送吃送喝的?”
“是巡城御史王大人在负责。”
“传朕口谕,让他立即来见。”
“回万岁爷,梁刚一死,张公公就派人去同知王御史了。”
朱翊沉默,感觉有点棘手,梁家万一借此大做文章……
只听王安又弱弱地道:“万岁爷,那是否需要通知梁世?”
“待仵作查验完毕……”朱翊忽然又摆手道,“算了,还是去通知吧。”
“就怕梁世借此大做文章……”
“先不管,儿子死了,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他这个父亲。”
“奴婢明白。”
由梁的死,朱翊又想到归德府原知府何希周与通判张金河也是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案子至今还没破。
很快张鲸也来了。
他一进来便禀道:“师父,仵作刚查验过,确定梁是中了毒。”
“中毒时间呢?”朱翊问。
“暂时判断不出来。”张鲸回道,“无法确定具体的中毒时间。”
“你别管了,去种植吧。”
张鲸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满脸的愧疚,说道:“师父好不容易吩咐徒儿出面一次,到头来却搞成这样……”
“这事儿怪不得你。”
“徒儿自以为老本行没忘,但真的已经生疏了。现在回想,当徒儿刚把梁从兵马司提出来时,就该发现他两眼呆滞,人已经不正常了。后来审讯第一个犯人时,更应该有所察觉,但徒儿都没有起疑心,以致于……”
“起疑心他不也得死吗?只是不会死在你面前而已。”朱翊又一摆手。
“那徒儿先且退下。”张鲸这才悻悻然地转身离去,还是觉得自己业务已经生疏,不再适合吃这一碗饭了。
王安小声咕哝:“万岁爷,不但白折腾一场,还有可能惹来一身骚。”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也好。”朱翊却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奴婢不大明白万岁爷此话何意。”王安弱弱地道。
“突发事故与乱象便如同照妖镜,能将各路妖魔鬼怪尽快照出原形,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儿。”
“哦。”王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巡城御史王守中得知梁突然死亡的消息,头脑有点懵;得知梁是中毒而死时,更是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