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当王先生答应了哈,别随便拿出几章内容来忽悠朕。关于武松、武大郎与西门庆、潘金莲,以及西门庆与李瓶儿、庞春梅几个人之间的故事,朕可是略知一二,就连书名朕都知道呢,叫作《金瓶梅》,朕没说错吧?”
“请陛下恕罪……”
王家屏脸色一变,当即跪倒。素闻皇上料事如神,果然不假。
靠!朱翊故作平静,瞧王家屏的神情,莫非化名“兰陵笑笑生”的奇书《金瓶梅》真是出自王家屏之手?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出自王家屏之手,估计以《金瓶梅》书中的内容以及当时的背景,也不敢承认。
不仅王家屏,任何人都不敢承认。
朱翊抬手道:“王先生请起,朕没说怪罪于你啊!”
“可《金瓶梅》内容不甚健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尽管王家屏这样解释,但依然不能证明《金瓶梅》作者就是他。
朱翊道:“朕又不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道者见道,淫者见淫,朕还分得清好坏。”
“可是陛下……”王家屏还想说。
“王先生别可是了。不瞒你说,《金瓶梅》朕看过,只想确定是谁写的。”
看过?王家屏一头黑线,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这怎么可能?
“十万两银子朕借给你,还钱的方式与郑恭王世子一样,每个月还五百,二十年还清。世子答应往后出版的书籍挣钱所得与朕平分,这个朕不要求你,但呈上王先生写好的三部小说吧?包括那本《金瓶梅》,这样行吗?”
“陛下,臣可以不借吗?”王家屏满脸为难之色。这借钱借出事儿来了……
“那不行,你拿朕寻开心呢?”朱翊当机立断地否决。
“可是陛下……”
“朕说了不怪你,也说了写小说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贱业,况且王先生不是业余爱好吗?你还担心什么?”
“……”王家屏感觉已经无力回天,再争辩就是蔑视皇权了。看来借钱……可真得谨慎再谨慎啊,不是谁的钱都可以借的。看,借出大事儿吧?
“王先生别哭丧着脸嘛。”朱翊又好心抚慰道,“从王先生进来到现在,朕都没有责斥过你半句吧?相反,还一直在夸你,鼓励你。朕知道王先生不就是担心《金瓶梅》中的描写过于露骨少儿不宜吗?朕也说过朕不是孩子啊,眼看就要当爹的人了。”
“……”王家屏依然沮丧。
“算了,算了。”朱翊一摆手,“既然王先生如此介意,那朕还是不为难你呈送上来了,以免影响咱君臣之间的关系,十万两银子朕照借。”
“多谢陛**谅!多谢陛**谅!”王家屏终于松了一口气。
“朕其实是一片好心,《金瓶梅》的内容虽然露骨了一些,但实可堪称一部划时代的大杰作!朕希望王先生不要将今天的事儿放在心上,再重申一次,朕没有怪你半分。”
“谢陛下!臣先行告退!”王家屏恨不得赶紧飞回家,一把火把手稿烧了。
朱翊略有遗憾地一摆手。
相当于还是没有确定《金瓶梅》到底出自谁人之手。
尽管王家屏表现出害怕的一面,可谁能保证就一定是他写的呢?而不是包庇某人或帮某人修改校订?
看来,“中国式的哥德巴赫猜想”还得继续存在下去。
……
马栋正式收到朱翊的旨意,设立台湾行省,委任他为台湾第一任巡抚,并兼任总兵官镇守台湾相当于军政大权全部交到他的手里。
其他官员的任命及各大小衙门的组建,也由马栋全权负责。
马栋陡然感觉担子重了,但眼下台湾的稳定让他信心大增。
尤其与王喜姐的五年之约,每每想起,总让他激情四溢。
五年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方不愧朱翊对他的信任以及王喜姐对他的期望,还有这片土地上两万多人。
此时台湾的人口,他已经查清了。
当初他带两万多人来,可途中与海盗角逐几次,伤亡惨重。
加上台湾领土原本有一些从沿海迁徙过来的居民,所以台湾眼下还有两万八千多人,其中一半军士。
台湾事宜负责人张敬修奉旨,又向台湾输送将近有一千女眷,以解决台湾目前严重缺乏女子之苦。
其他有家属的官员、士兵,现在可以将他们接过来定居了。
另外,除了将台湾发展成为一大军事基地,马栋还收到了朱翊的特别指令,任何有敢侵犯、骚扰台湾的外来势力,坚决予以打击,绝不姑息纵容,尤其要关注日本人的行踪。
有任何人力、财力、物力、武力的需要,尽管向朝廷开口。
如此一来,朱翊的决心,马栋自然心知肚明,接下来啥也不说,只管撸起袖子干就完事了。
……
自马栋坦白地表明自己心迹后,王喜姐的心态已经平和多了。
在这里,他还拥有王妃的尊荣,这里上上下下的人依然都敬重她。
她不再觉得生无可恋。
马栋偶尔会来看望她一次,彼此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从不僭越。
她也感觉马栋精神多了,而且人也变得有趣,任何时候都不沮丧。
这种状态正是她喜欢的。
与马栋难免会谈及朱翊。
马栋曾问过她,恨朱翊吗?
这也是她最近反复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内心到底恨不恨朱翊呢?
若说从来没恨过,那是骗人的。
当初无论朱翊给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与郑妙谨一道挟持朱翊钧在翊坤宫是事实,妥妥的以下犯上。
尽管对外宣布这是皇家内事,由两宫太后决定废朱翊钧立朱翊,降朱翊钧为番王,就藩东番,也就是现在的台湾,但在她眼里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朱翊蓄意夺位的阴谋。
且不说其它的,就问郑妙谨怎么解释?翊坤宫还暗中蓄有死士。
这不就是“阴谋”吗?
所以将他们“赶来”台湾这座荒岛,让她心中如何没有恨?
但随着朱翊钧越来越不争气,她的心一天一天的变凉直至死去,对朱翊的恨又逐渐淡化了。
无它,只因她想明白,朱翊才像明君,才像大明之主。
还有谁比她更懂得朱翊钧?骨子里敏感、贪婪、小气……
优秀的男人应该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说他不行就一定要用实力证明自己行,而不是一蹶不振。
然而遗憾的是朱翊钧选择了后者。
给过他机会,他不知道争取;给过他时间,他也没有觉醒。
她清楚如果朱翊狠一点,朱翊钧早就死了,甚至包括她。
但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朱翊依然给予了她足够的尊荣。
马栋也对她说过,朱翊十分珍视她,不然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先派王安来劝,后又直接下旨让她好好活着……的确,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