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象乾没吱声,有时候又发现这臭小子说话水平也没那么不堪一击。
“岳父大人,眼下归德府出了两宗命案,咱这样出来,算不算逃避责任?”朱八戒又不嫌事儿大地问道。
“你说啥?”王象乾不由得一紧,目光盯着朱八戒。
“我是说,这归德府原知府喝稀粥以及现任通判张金河刚死,咱就离开归德府,在外人看来,会不会说咱有心逃避责任?”朱八戒道。
“咱是奉旨回京。”王象乾道。
“那罪不更大了吗?”朱八戒张大嘴巴讶然道,“师祖没下旨,岳父大人却说奉旨进京,岂不是诈传圣旨?”
“……”王象乾没搭理。
……
紫禁城东暖阁。
朱翊也很快收到了王象乾离开归德府的消息,不过他收到的消息是王象乾奉旨回京……
汇报消息的张大寿有点懵逼,一来朱翊没有下过旨,这些天大小事务不都是他在处理吗?
二来这时候怎会召王象乾进京,当初可是三级跳将王象乾推到归德府,如今又要召回,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就别说朱翊没有下旨,即便下了旨,王象乾也没脸回京啊。旧案未破新案又来了,回来不就等于逃避吗?
至少也得叫无能为力吧?
作为王象乾,真要这么干,得有多愧对朱翊三级跳的提拔之恩!
所以张大寿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不禁弱弱地问道:“万岁爷,果真是您召王象乾钦差回京的吗?”
朱翊思绪飞驰,微微颔首。
“……”张大寿更是一头黑线,“可万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旧案子还没有眉目,又来了两宗新案子,你说是不是能力有问题?”
“可这样,王象乾还有脸回来吗?”张大寿道。毕竟说来归德府的案子与他也有关系,他恨不得早破案呢。
“问那么多干嘛?要不派你去查?”
“……”张大寿都快噎死了,恨不得当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此事不必再议。”朱翊一抬手。
张大寿躬身而退。
这样回复张大寿,是朱翊情急之下思虑的结果。
虽然他不确定什么原因致使王象乾决定离开回归德府。
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王象乾这时候肯定不会回京。
想必是有其它原因。
传到京城的消息,是王象乾奉旨回京,倘若他一口咬定自己没下旨,那王象乾不是有诈传圣旨的嫌疑吗?
既然相信王象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只得自己先担下了。
所以才会那样告诉张大寿。
他可以想象到王象乾在归德府面临的压力与艰难的处境。
……
马栋虽然尚未接到朝廷的旨意,但他实际上已经成为台湾之主了。
毕竟番王已死,王喜姐不理事,原来文官头子邱又中毒后自杀。
镇守台湾本是马栋的职责所在,所以无论当前面临着多大困难与压力,他都会义无反顾,绝不会退缩。
但眼下,让他感到忧心忡忡的,依然还是王喜姐的精神状态。
自打朱翊钧在兵变冲突中死去,王喜姐就变得更加忧郁了,虽然也没有轻生之念,可整天躲在王府里不出来,谁都不见,这也不是办法。
若不是马栋强行挽留不让,王喜姐都要搬出王府一个人住。
如今邱死了,吴中行也死了,文官的担子马栋暂时只好交给赵用贤。
好在赵用贤、艾穆、沈思孝几个不像从前,现在都与他成为好朋友了,这样有利于台湾工作的展开。
……
这天,马栋又在一口又一口,吧嗒吧嗒地抽着吕宋烟。
赵用贤来了。
他一来就劝:“马将军还是少抽这玩意儿吧,据说刺激人的神经。”
“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总动不动想抽几口。”马栋带着几分无奈与忧郁说道,继而又问赵用贤,“赵兄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很无趣?”
“变得无趣?马将军是觉得镇守台湾后变了吗?”赵用贤反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那马将军之前喜欢笑吗?”赵用贤又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好像,也不喜欢。”
“就是,”赵用贤笑了,“看来不是因为环境的变化而使马将军变得无趣,或许是你原来就有无趣的影子。”
马栋尴尬地回之一笑:“难道赵兄认为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无趣的人?”
“哈!”赵用贤摇头,忽然将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问:“王妃怎么办?”
“赵兄此话何意?”
“马将军不让王妃搬出王府住,可王妃不认为自己再是什么王妃了,因为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王爷了,所以她想将王府改造成为一座尼姑庵。”
“什么?”马栋大吃一惊,忙将尚未抽完的吕宋烟掐断,扔到地上踩灭。
“王妃虽然并未言死,可情绪低落已经看破红尘,他想做尼姑。”
“那怎么可以?”马栋一甩手,转身就要走,“我现在就去王府见她。”
“马将军且慢。”赵用贤忙拉住,“我知道马将军要去劝王妃,可马将军总得给她一个理由吧?”
“什么理由?做了尼姑,那……”
“是,王妃要真是做了尼姑,既不理台湾事务,又会让马将军内疚甚至抱憾终身,可马将军打算怎么劝王妃呢?”
“这片土地上的人都需要她呀!”马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可马将军问过她,是否需要这片土地上的人吗?”赵用贤语重心长地道,“王妃终究是个女人,王爷死了,她的人生便蒙上一层阴影,心结本就打不开,倘若马将军还说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离不开她,不是强加给她的无形压力吗?”
“那怎么办?王妃还年轻,二十岁不到,倘若做了尼姑,往后只能青灯古佛为伴,余生还有什么意思?”马栋很是焦急,不断地踱着步。
“马将军当我是朋友吗?”
“废话!”
“既然如此,那可否谈谈我的想法?”
“快说呀!”
“马将军不要说台湾这片土地上的人都需要王妃,只说你自己需要她。”
“……”马栋一愣,“赵兄什么意思?”
“大家都不傻,马将军敢摸着自己良心说,不喜欢王妃吗?”
“……”马栋脸色羞红,让他又不禁想起王安那小子的话。
“马将军心中既有王妃,王妃心中也有马将军,那我认为用马将军自己去感化王妃或许比马将军拿这片土地上的人留住王妃更为有效。”
“……”马栋沉吟不语。
“女人心中若无爱,休想与她谈什么国家大事,”赵用贤接着又道,“更别指望她为了国家能做出多大牺牲。是,男人的确可以为了事业不要爱情,但女人多半都不行。这是男女之间的差别。”
“赵兄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马将军还不明白吗?但作为朋友,有句话我得提醒马将军。马将军都发现了最近自己很无趣,倘若一个人都觉得无趣,那两个人又怎会有意思呢?情绪是会传染的。”
“……”马栋思绪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