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北京都察院已经来人,要将何希周押往京师交给三法司候审,可王象乾决定还是先留在归德府,这边的杀人案随时还要审问他。
同时想着,留下何希周还能充当“诱饵”,兴许起到引蛇出洞之效。
关于何希周贪污受贿的劣迹,经河南按察使、归德府衙门、归德卫千户所以及北镇抚司等多方齐心协力,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只是仍然没有牵出有关杀锦衣卫案的线索。
没想到中毒身亡了。
……
何希周尸体全身发黑,仵作已经查验完毕,确定食物中毒。
做菜的厨子,以及给何希周送饭菜的典狱,都是一脸无辜,表示中毒毫不知情,毕竟监狱里其他人吃的一样,都好好的,为何就何希周一人死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王象乾不得其解。
肯定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但谋害何希周的动机是什么?
贪污受贿案该罚的都已经罚了,钱都已经运到京师呢。不至于这时候要人命啊?早干嘛去了?
除非何希周身上还有更大的隐情没有招认出来,有人担心他会扛不住,所以干脆将他灭口。
但这只是王象乾的猜测。
他只能督促东方赐以及衙门里的人继续追查。
何希周这一死,等于是断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就在何希周中毒身亡的第二天,归德府通判张金河也死了,在家无缘无故坐着不动死了。
张金河没有中毒,死因不明。
紧接着第三天,王象乾又收到一则重大消息,保定伯梁世勋奉旨进京,可在途中得了风寒,不幸亡故。
亡故的地点是在山东菏泽定陶,与归德府倒是相距不远,至于出发的地点不得而知。
“岳父大人,怎么一个个都死了?”朱八戒知道以他的智商肯定想不明白,只好问王象乾。
可王象乾也是一头雾水。自他来到归德府,后来王大锤也来了,再后来徐秉正也来了……
经过一系列的整顿,他感觉这里的秩序已经可以了,单就秩序几乎可以与京城相提并论。
为什么何希周中毒身亡,居然查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
而张金河更是死得不明不白,坐着不动就死了,还不是因为中毒……
看来归德府暗中还有他们捕捉不到的力量,否则两宗命案不会发生,即便发生,至少他们也能查到蛛丝马迹。
破案还是看不到希望啊……
……
梁世勋竟然死了?
朱翊乍一听到这则消息,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怔愣半晌。
汇报消息的刚好是张大寿,还添油加醋地说道:“万岁爷,奴婢窃以为,保定伯不是吓死的就是诈死。”
朱翊没作声。
反正报上来的消息是得了风寒,不幸亡故。如果是吓死的,那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如果是诈死,那只能说明梁世勋的胆儿挺肥。
不过,如果保定府抢孩子与归德府杀锦衣卫,两宗案子都是他们干的,这时候诈死也不足为奇。
毕竟张居正在前以梁家的人脉肯定早就收到这个消息。
“万岁爷,现在怎么办?”
见朱翊沉吟不语好大会儿,张大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
“梁世勋死了,破案不是更有难度?”
朱翊稍一沉吟,作出决定:“梁世勋死了,找梁世,马上传朕旨意,宣梁世即刻觐见。”
“奴婢遵旨。”
“梁世要是再死了,宣梁家所有人觐见,直至梁家整个家族乃至九族。”朱翊威严中带着愤然。
“万岁爷英明!就该这样。”张大寿眼睛一亮,“他们梁家,还以为死了一个保定伯,就不用追究吗?哼,事情闹这么大,岂能放过他们?”
“事情闹多大?你有证据吗?”
“……”张大寿立马闭嘴。
“还愣着干嘛?传旨去啊。”朱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张大寿忙转身去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不受朱翊待见。
再找不到窍门儿,恐怕王安很快就要爬到他头上去了。
……
连续发生两宗命案,让徐秉正有点懵,一时竟不知所向。
搞得好像在他的治理下,归德府的秩序变得有多乱似的。
然而,旧案未破,新案又来了,都毫无头绪,这是事实。
尽管怀疑案子很有可能都与梁家有关,可也只是怀疑,并无任何证据,如今梁世勋死了,暗中缉捕梁世与梁父子俩也没有进展。
归德府知府比宛平县县令难当那么多吗?徐秉正不信,也不服,决定去找钦差王象乾谈谈。
也许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吧。
王象乾一向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可这会儿也有点不淡定了。
毕竟,如果不是以钦差的身份,要求都察院暂时别将何希周押往京城,那何希周就不会死了。
还有张金河,如果是死于非命,王象乾也觉得自己该负有一定责任。当初张金河就是在他的指使下,揭露何希周并与之反目成仇的。
两个人一死,让他怀疑自己的办案方式是不是有问题。
所以这两天他一直在反省,接下来的哭到底该怎么走。
刚好徐秉正来了。
两个人都感觉需要重新认识自己以及各自的处事方式,同时还要对当前归德府的局势重新做出判断。
“王大人,归德府的管制是紧了还是松了?”徐秉正开口第一句话就问。
言下之意,两宗命案到底是因为管制紧了所致还是管制松了所致?
“紧也好,松也好,我想都不是主要原因。”王象乾摇了摇头,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喃喃地道:“主要原因在于归德府境内有我们无法捕捉到的力量,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我们对他们却毫无察觉,所以我想有必要改变一下策略。”
“那不知王大人想怎样改呢?”徐秉正连忙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想离开归德府一阵子。”王象乾认真地说道。
“离开归德府?”徐秉正愣了一愣,追问道,“王大人为什么忽然想离开呢?离开去哪儿?”
“可能还在归德府境内,但也可能不在,发现我就坐在这里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所以我想离开,让归德府冷却一阵子。”
“王大人也只是暂时离开吧?”
“那是当然,皇上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不知王大人决定离开多久?”
“还说不准,可能需要两三个月,也可能需要大半年。但无论如何,希望徐知府对外统一口径,说我已经回京,人不在归德府了。”
“好。”徐秉正点头答应。
“但必须提醒徐知府,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王象乾嘱咐道,“我将王大锤留在徐知府身边吧,安全问题一定得高度重视,切不可怠慢。”
“明白。”
“我今晚就带着小朱离开,明日一早你便将消息放出去,越快越好。”
“王大人这么急吗?”
“不是我急,是现实,没办法。”
“感觉王大人是想引蛇出洞,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吗?”徐秉正揣度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