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希周愣会儿后说道,见张金河默不作声,接着问:“你是怎么想的?”
“这样恐怕不够啊。”张金河担忧地道,“想当日张静修的孩子在保定府丢失后,保定府知府迅速作出反应,可结果知府大人也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
“按理说,皇上请李时珍进京给德嫔娘娘看病,该不会有人敢从中作梗,那帮人放箭劫道目的何在?不敢现身却又敢杀人,这不是故意挑衅皇权吗?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说这些有什么用?”何希周不耐烦地道,“我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知府大人何以如此心急?”张金河不疾不徐地分析道,“张静修孩子在保定府丢失为何查无音讯?外界纷纷怀疑是权势大户所为,而今天咱归德府这帮人敢明目张胆地挑衅皇权,知府大人不会以为江洋大盗敢干吧?”
“你的意思是也是权势大户所为?”何希周神情一紧。
“不然有谁敢呢?”
“嗯。”何希周点了点头,“这事儿不简单。”
“所以,知府大人怎么查?查到了又该怎么办?咱归德府可不是保定府,人家与京师挨着,有皇上罩着,当然敢肆无忌惮地追查,可咱境内呢?知府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的意思是只需做做表面工作?”何希周心领神会地道。
“咱最好先要搞清楚那帮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张金河一步一步道来,继而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还要搞清楚皇上的动机是什么。”
“皇上的动机?”何希周一滞。
“对呀!知府大人不觉得奇怪吗?请李时珍这样一位民医进京给德嫔娘娘看病,这是其一;从京师专门派锦衣卫前来迎接,还有一位是司礼监秉笔,一位是太医院左院判,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这是其二;湖广巡抚接到密令派人护送李时珍出境,可咱河南巡抚为何没有接到密令?难道是故意的还是有什么秘密?这是其三。”
“这中间竟有如此多的名堂?”何希周没有簇成一团。
“可不?眼下皇上要推行改革,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暗中较劲,说句不好听的,咱一个通判、一个知府,与他们如何掺和?也就看热闹的份儿啊!知府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接下来不知怎么做了?”
“这也正是我的焦虑之处。待会儿张公公他们就要到了,无论如何首先要让他们满意,否则他回京不知道在皇上面前怎么膈应我们呢!”
“嗯,有道理。”
“但知府大人,话千万不能说满,因为咱不一定能做到。”张金河提醒道,“就像保定府,敢保证一定能找到张静修的孩子吗?咱也不敢保证说一定能抓到那帮放箭劫道的人啊!”
“亏得你提醒。”何希周恍然般。
“所以说……”张金河还欲说下去,只见一名侍卫进来禀道:
“大人,张公公他们一行人已经接回来了。”
何希周与张金河忙起身准备迎接。
……
虽然回归德府这一路上太平无事,可也让胡诚他们更觉诧异。
到底何人所为?
那帮歹徒到底要干什么?
越来越是个谜了。
张大寿领着胡诚、顾青云等一行人来到知府衙门。
无论怎么说他的职位最高。
尤其像他这种在皇帝身边的人,去到地方可没有人敢怠慢。
就这一点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只见他气势如虹地步入大堂,仿佛这里人都欠他很多钱要来讨债似的。
“欢迎张大公公大驾光临!”
见一群人进来,何希周忙客客气气地上前,拱手作揖说道。
“何知府统制下的归德府可真是了不得呵,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胆敢在万岁爷头上动土。”
张大寿一屁股坐下来,以揶揄的口气,张嘴就问罪。
“发生这样的事儿,卑职也感到很愧疚、心疼。”何希周只得陪笑,而后信誓旦旦地道,“卑职一定尽快找出凶手,给张大公公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张大寿脸色一沉,“死去六名锦衣卫,你能让他们复活吗?万岁爷怪罪下来,你能扛着吗?”
“请张大公公息怒,息怒……”何希周点头哈腰。在张大寿面前,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姿态。
“我能不怒吗?这是万岁爷交给我的任务,而我不能完成,回京让我如何向万岁爷复命?”
“张大公公,据卑职所知,皇上交给您的任务是请李医生进京为德嫔娘娘看病,李医生不是毫发无伤吗?接下来卑职会派人给你们安全送出归德府,哪怕送出河南都行。”
何希周谨记张金河的提醒,反正查案的事能不提则不提。
至于派人送行那倒好说,正如他保证的那样,送出河南都没问题。
“哼,我们乃奉万岁爷之命,派人保护我们可是你们的职责。眼下出了这种事儿,你还想撒手不管不成?”
张大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气势汹汹地对着何希周数落道。
“是是是,张大公公教训得是。”这时候何希周也不反驳连连点头。
“哼,倘若再有半分差错,我看你是想卷铺盖回家提前养老了?”
张大寿威风凛凛,此时此刻与刚才吓得躲在马车后头的他判若两人。
拿捏有些人他感觉还是很有底气。
“张大公公还有何需求,或是说需要卑职做什么,请尽管开口便是。”
“我们要赶着进京,凶手的事儿你准备怎么追查吧?给我一个明确答复,我回京后好向万岁爷复命。”
“明确的答复啊……”何希周谨记刚才张金河的提醒,千万不能明确答复,所以嗫嚅地道,“张大公公,办案的事……卑职也说不准呀,又如何能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呢?这个似乎……”
“哼,那总得给一个期限吧?”张大寿冷冷地道,“何知府,你不会连一个期限都给不了吧?那你可别说我回京在万岁爷面前怀疑你有参与其中。”
“哎哟哟,张大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呀,会死人的。”何希周连连摆手,吓得不禁浑身一激灵。
“你身为归德府知府,归德府的治理竟是如此混乱,难道你还想推脱过去而不被万岁爷知吗?”
“张大公公,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只是查案……卑职可实在不敢保证啊!”何希周哭丧着脸,“张大公公奉皇上之命,那帮废匪徒不可能没打听,却仍要铤而走险,可见并非普通匪徒,就像保定府知府一样,怎敢保证多长时间找到张静修的孩子?卑职也不敢保证多长时间就一定能破案啊!”
“我也看出来了,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推脱。”张大寿声色俱厉地道。
“张大公公非要这么说,卑职也无能为力,查案一节确实难以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当然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也很容易,可那不是欺骗张大公公,张大公公再回京欺骗皇上吗?”
“休得胡说,那你何知府告诉我,回京如何向万岁爷交代?”张大寿已经很不耐烦了,“说呀,教我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