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冯保与张鲸心里更直痒痒,不知道吞下多少口水。
烧火的那名小火者知道自己只有闻与看,再香也没有他的份儿。
“儿,你也吃吧,好香啊!”李太后眉飞色舞地道。
“娘,你吃。”
朱翊说罢,朝冯保与张鲸一抬手道:“剩下一个你们分着吃了。”
“可万岁爷还没吃呢。”
“可师父还没吃。”
冯保与张鲸同时开口,连连摆手敬谢不敏地道。
“对你们很新鲜,朕不一样。”朱翊悠悠然地道。
“师父怎么不一样?”张鲸问。
“废话!”冯保忙道,“万岁爷九五之尊,当然不一样了。”
“是是是,师父不一样。”
“哈,哈哈。”朱翊也懒得解释,确实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冯保与张鲸还是不敢动。
“拿去吧,朕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客气啥?”朱翊再次吩咐。
“万岁爷,那奴婢真的吃了哈,奴婢闻着都流口水呢。”
朱翊又是一摆手。
冯保连忙捡起地上那个烧烤好的番薯,从中掰开,分给张鲸一半。
然后两人都是三下五除二将番薯扒皮,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这两个不像李太后细嚼慢咽,他们简直如囫囵吞枣一般,一边吃还一边念叨:“真香!真好吃!”
“烤番薯原来是这般的美味!”
“山珍海味不过如此!”
“万岁爷威武!”
“师父是我们的神啊!”
“……”
两个人都还不忘夸赞朱翊一番。
半个番薯瞬间吃完了。
冯保意犹未尽地问道:“万岁爷,当初您是怎么知道海外有这样的物种?”
朱翊微微一笑,也只能指着自己脑子道:“天赋!”
“万岁爷,您是这个。”冯保竖起大拇指,实在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语言。
“来,小鲸,将这些发芽的种子就埋在这御花园吧。”朱翊吩咐道,“以后这段日子你就负责照看它们。”
“埋在这里?”张鲸疑虑地道。
“嗯,朕需要观察,需要记录,你也需要指导。”
“哦,这倒是。”张鲸脸上的丧气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了,还在回味刚才烧烤番薯的美味。
“剩下的番薯、马铃薯种子,送到白云观交给你师弟太一道人。白云观刚好有闲置的田地。”
“师父,马铃薯与番薯一样好吃吗?”
“差不多吧。”
“栽培方法是否也一样呢?”
“大致相同。”朱翊道,“但马铃薯入土种植的时候,可以将它们切开,你看,马铃薯不是有很多洞眼吗?每一个洞眼都可以长出一棵苗。所以我们培植马铃薯时,不必将整个马铃薯都埋入土中,只需留有洞眼的一小块儿,也就是说一个马铃薯可以培植好几棵苗,长出许多马铃薯来。”
“这么神奇啊?”张鲸讶然。
“番薯也一样神奇啊,待番薯长出茎与叶来,将他们的茎插入土里都可以繁殖长出果实来呢。”
“真的吗?”
“其实,它们最神奇的地方是容易栽培,不挑地域,不挑土壤,田可种,地可种,土里可种,水里亦可种,春天可种,秋天亦可种,甚至冬天都没问题。”
“万岁爷,首辅求见。”这时一名内侍过来禀道。
“哎呀!”冯保讶然一声。
朱翊这才想起申时行递贴请旨觐见一事。
“娘,孩儿得去见申先生。”
朱翊站起身来,继而又对张鲸说道:“小鲸,这些物种你先看好,师父可记得有多少个呢,你别偷吃哦,少一个唯你是问。”
“知道了师父,徒儿不会偷吃的。”张鲸连连点头。
“去,让申先生去东暖阁。”朱翊朝传话的内侍一摆手,然后带着冯保赶紧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问:“伴伴,不知申先生有何要事?”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冯保摇头回道,“不过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回到东暖阁。
刚坐定没多会儿,便见申时行在内侍的引领下到了。
“申先生请坐,是有紧要的事吗?”朱翊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问。
“臣的确是有要事与陛下相商。”申时行坐定后回道。
“申先生请说。”
“陛下,反对京察的声音很大。”申时行一脸的愁绪。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嘛。”可朱翊却不以为意。
“关键是死了人呀!”
“申先生什么意思?”朱翊不由得神情一紧,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工部一名主事,名字叫作童德平,昨晚自尽身亡。”
“是因为京察吗?”
“外头的人纷纷传言,说童主事是因为害怕京察丢了官儿,可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舆论定然会很快沸腾,对接下来的京察着实不利啊!”
“先查明死因。”
“臣已经安排人手调查,待有明确消息会第一时间向陛下回复。臣急着觐见陛下,一来是向陛下禀明实情,二来是向陛下请示是否需要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封锁什么消息?”
“倘若童主事的死果真与接下来的京察有关,那这样的消息,臣以为不能任由播散。陛下刚登基不久,无论陛下真心如何,都会有人说陛下是要借京察铲除异己,那接下来的工作将困难重重很难以展开。”
“可既然申先生知道,那说明已经还有人知道了呀!”
“陛下,因为童主事的死来得实在突然,且具体原因有待查证,所以尚未对外公布死讯,知道的人毕竟不多。臣最担心的其实也不是这个,而是担心有人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无论童主任死因到底如何,靠封锁消息去`堵`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纸终究包不住火,实事求是便是了,也不必刻意封锁消息或隐瞒什么的。”
“陛下的意思是不用管制舆情?”
“朕看不必了,如果童主事的死另有隐情自然好说,可如果真像外界所传是因为害怕京察丢官而自尽,那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说得不好听点,也不必同情怜悯,申先生你说呢?”
“陛下,一个人无论因为什么自尽身亡,用这种消极方式结束自己宝贵的生命,臣以为都不可取,所以臣倒不会同情怜悯,只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妨碍陛下的京察。”
“申先生,京察的旨意已颁发,不会因为一名主事的死而中断或被阻挠。”朱翊态度坚定地说道。
“臣明白了。”申时行点点头,“但臣还是担心陛下面临的压力。”
“有压力在所难免,”朱翊道,“朕想过,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京察势在必行,吏治必须刷新。”
“哦,臣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申时行又点点头。他似乎从朱翊身上看到了当初张居正的影子。张居正担任首辅时也是这样坚决,从不怕得罪人,也不怕任何困难。
“申先生明白朕的心意就好了。”
“明白,那臣先行告退。”
申时行刚一起身,便见一名内侍进来禀道:“万岁爷,内阁中书来了,说有急事向首辅大人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