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等张星别无他法,之前确实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景,以至于突然遇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约莫哭了有一刻钟,张鲸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才慢慢停下来。
张星这才弱弱地问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师父决定请冯保回来担任司礼监掌印,所以要撤掉我的职务。”
张鲸情绪虽然稳定了些,但依然哽咽难鸣,悲伤的情绪难以掩饰。
“可是老爷,即便请冯保回来,让他担任司礼监掌印,也不至于还要撤掉你的东厂提督一职啊?”
张星很不理解地问,不能做一把手为什么二把手也不行?
“师父说让我担任一项兴农计划的总负责人,可那没谱的事儿谁愿意啊?”说着张鲸又忍不住潸然落泪。
“那老爷答应皇帝爷了吗?”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如果不答应师父就要派我跟随番王前去东番,我能跟随番王去吗?”
“当然不能,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张星忙道,“可皇帝爷说的那兴农计划,到底是一项什么计划?”
“鬼知道呢?”张星气咻咻地道,“说什么能让我成为像郑和那样彪炳史册的人,还说什么寻找到的新粮食作物是稻与麦的几倍乃至十几二十倍。虽然师父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可怎么想都感觉是忽悠人啊……”
张星听了也这样想,可为了安慰自家老爷,他不得不违心地道:“老爷,或许皇帝爷真能创造奇迹呢。”
“即便如此,总负责人比得上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吗?”
“……”张星哑口无言。心想这压根儿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什么鬼师父,早知如此,就不帮助他登基了。”张鲸愤愤地道。
“老爷,这种话可不能说。”张星忙警惕地提醒道,“如今皇帝爷已经登基即位了,老爷再说这种气话,万一传了出去该如何是好?”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徒弟,说得还挺好听的,要帮助我提升锻炼从而有一个质的飞跃,屁!”
“皇帝爷也真是的,他怎么能过河拆桥呢?”张星附和着抱怨道。
“他一向强势,更何况他是皇帝?”
“老爷既然清楚,那不如随缘吧。”张星只得硬着头皮劝道,“毕竟皇帝爷也算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老爷对他好他应该心里有数的。”
说到“重情重义”,张鲸才感觉看到了有几分希望。张鲸不得不承认,朱翊确实重情重义,对赵灵素、对郑妙谨都体现出了这一点。
为赵灵素不惜进京以身犯险,如今当了皇帝,赵灵素不肯踏出景阳宫,又封她为景阳宫的主人;
为郑妙谨不顾自己名声,还要立郑妙谨为贵妃,虽然最后没成,可郑妙谨依然是淑嫔,也算仁至义尽,毕竟反郑妙谨的大臣可不是一个两个。
“哎”张鲸无奈地摇头,抹了一把眼泪,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爷晚饭还没吃呢。”张星提醒道。
“没有一点胃口。”
“老爷,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如何也要吃饭啊。”
“一顿饭不吃,饿不死人,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张鲸一摆手吩咐道,继而又补充,“哦,给我沏一壶香片茶进来。”
“是,老爷。”张星没辙,只得出去依言沏了一壶香片茶进来,其实他的郁闷比起自家老爷也一样。
想想,刚将张鹏挤下去当上张府大管家不久,以为可以安枕无忧享乐,谁知老爷马上就被撤职了,而且一撤就是两个职位全撤……那他这个大管家不是马上也要丢掉饭碗了吗?
先且不说那个什么兴农计划最后能否成功,总负责人是个啥子?还能有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香饽饽?这世道干什么能比得过当官地儿的呢?而且这个官儿还是大内第一人。
作为大管家,老爷被撤职,他能高兴吗?可又有什么办法?
张星也只能唉声叹气了。
就在第二天,张鲸要被朱翊免职这个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没有一个人不觉得奇怪。
都觉得即便要请冯保回来,也不能将张鲸说免职就免职啊!
而且关于那个什么兴农大计划总负责人,外界都是一阵唏嘘,感觉只不过是朱翊忽悠张鲸的一个噱头。
世上哪里有比稻与麦产量高出几倍乃至十几二十几倍的粮食物种?
三年之内真的能推广全国吗?甚至能解决人类的饥荒问题?
反正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惨的就是张鲸了,甚至都有人私底下说他傻。原本就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已经是顶天儿的存在,为何鬼迷心窍地反对万历皇帝支持朱翊?
难道朱翊还能赋予他更高的地位吗?显然没有可能!
这是明摆着的事嘛。
现在好了,将朱翊成功推上皇帝的位子上,立马儿要免他的职。
亏不亏?是不是很傻?都不知道张鲸当初是怎么想的。
反而单就这件事本身,张鲸自己也有说不出来的苦。
以为他心甘情愿啊?只是因为想端水却端不住已经倾斜了而已,但凡万历皇帝占优,他都不会支持朱翊。
……
江陵城。
朱氏集团的员工一个个热火朝天干劲十足。他们的老板当了皇帝,留给他们的感觉自然不一样。
尽管朱翊说过,当他不在时,朱氏集团全权交给张静修打理,但朱氏集团仍然属于朱翊这便意味着朱氏集团摇身一变成为皇家集团。
既然属于皇室,那有些员工不禁就要问,总部是否有朝一日迁至北京?或北京是否也要成立一个朱氏集团?
对此,朱翊不在,只能问张静修和胡逸仙了,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总顾问。
然而,当有员工问及张静修时,他摇头表示不清楚;而当有员工问及胡逸仙时,他笑称“会,一定会的”。
但无论如何,朱氏集团的员工为拥有朱翊这样的老板,为能够成为朱氏集团的一份子而感到骄傲自豪。
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进来这里却苦于找不到门路。
朱氏集团无疑是许多人的梦。在这里不仅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还能满足他们对职业的一切幻想。
因此整个朱氏集团朝气蓬勃,感觉由里至外都闪耀着光芒就连密室中的三老都感觉到了这种气息。
虽然朱翊已经登基大赦天下,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议论,张居正暂时还是没有打算露面。
这天,他们三老专门就此展开了讨论,张居正明确表示,至少要等到朱翊钧就藩东番之后。
这个时间节点,冯保与潘季驯都表示赞同认为可取。
其实自打朱翊即位后,他们不仅关心张居正以何种姿态出现,同时也关心冯保与潘季驯。
躲在密室里当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出去。
只是张居正已经明确表示,他不会再站到台前,那么冯保与潘季驯呢?他们两个可没犯“欺君之罪”。
然而当议论到这个问题时,冯保与潘季驯都犹豫不决,对重新出山不感兴趣,似乎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活。